今天下午，秦怀明分别拜见了区长和区委书记，汇报了华兴公司可能迁出深湾区的事情。当然他没有透露自己是从市长那里得到的消息。

其实，区长也刚刚从市委办公厅那边了解到了有关情况，正在琢磨这个事，没先到秦怀明主动提出来。这个同志工作的确积极主动，他心里对他越来越满意。

区长对着龙田的规划区域图琢磨了半天，最终还是觉得龙翔街道的山前坪比较合适项目落地，面积够、距离市区近、未来规划有轨道交通、有一定的工业基础和配套设施，所以他支持秦怀明代表区政府参与这件事。

接着，区长带着分管规划建设的副区长朱振忠、秦怀明一起拜见了胡天佑。后者非常高兴，极端重视，要求密切关注，确认消息后，立即组建谈判小组，做好情报工作、提前布局、精心筹备、提前介入谈判，务必将华兴公司搞到龙田区。

此后，秦怀明与朱振忠谈了很久，直到下班。朱振忠晚上与区规土局局长等人有饭局，就带上秦怀明一起赴宴。

酒宴正酣之时，秦怀明听到小月被劫持失踪的消息，非常焦急，立即告别朱振忠等人，飞速赶到了稻香派出所。

所长陈立亲自在大院迎接，将他接到了自己办公室，并将有关情况做了汇报。

目前，据各组追踪和调查情况，汇总分析后，可以得出结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劫持。

原因有四：第一，胡小燕并不住在凉帽村，甚至极少进入，门口保安反映，此前见到过胡小燕，因为她长得很漂亮，所以印象深刻，那么，她突然指定在这里约会绝非偶然；

第二，凉帽村共有10个出入口，人多人杂，人车混行，管理混乱，又赶上跳闸停电，一片漆黑、人来人往，劫持发生时没有人注意，或者他们采用的手段比较隐秘，没有被注意到；

第三，居民反映，有辆黑色奥德赛中午就在小区里转悠，下午又转了两趟，似乎是踩点；

第四，胡小燕17岁，五个多月前辍学，居无定所，也没有办理暂住证，据其远在老家的父母交代，她这几个月，每个月都往家里寄1万元钱，未成年人，初中学历，收入却如此高，除了从事非法交易，应该没有别的原因。

那么胡小燕劫持小月的动机可能是拉她入伙，甚至囚禁起来做奴隶。

两人也分析了报复秦怀明的可能，但很快就否定了。因为报复的话，可以直接找秦怀明，后者又没有保镖，还经常往稻香河雨污分流工地跑，又总是深入工厂、社区、村子调研。再有，秦怀明毕竟是正处级领导干部，除非是宫建平那样的疯子，否则没有人敢对他下手。

分析到这里，秦怀明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小月被毁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克制住胸中的翻江倒海，平静问道：“陈所，有两个疑问，第一，为什么会选择小月；第二，胡小燕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如此缜密的部署，他们甚至有反侦察意识。”

陈立点头道：“小月这两个月以心理帮扶团队成员身份经常来学校，暗中调查未成年人卖淫案，可能是引起了嫌疑人的注意。这个我也是刚知道的，是俞晟秘密安排，唉，他怎么会如此糊涂？！”

每个警察都可能有自己的线人，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必向领导汇报。

“引起嫌疑人注意？难道是林佳欣？！”秦怀明狐疑道。他觉得派出所似乎忽视了这条线索。

“不可能！她才13岁，心智都不成熟，怎么可能参与这种事情？”

“我去见见她。”秦怀明提出了要求。

按道理，非办案人员是不能接触嫌疑人或者证人的，但鉴于小月是他亲妹妹，且秦怀明是街道副书记、主任，陈立就默许了。

然后，他亲自带着秦怀明来到了审讯检验楼。

在见到林佳欣之前，秦怀明先跟民警了解了一下她的情况。

林佳欣，西北省人，孤儿，无固定监护人。

去年秋季开学从宝山区铭德中学转学而来，转学的理由是新的监护人、领养人黄女士搬到了龙翔居住。而铭德中学也是私立学校，学生以打工者子女为主。

林佳欣学习成绩很好，性情温和，与老师、同学相处融洽，但比较孤僻，极少与人往来，也几乎不参加班集体体育、文娱活动。

目前，她与黄女士住在一起。黄女士从事洋酒、红酒代理业务，在龙翔街道有栋独立的城中村房子。这几天，她在东北出差，不在家。

民警进入其家中调查，并未发现异常。不过一名叫柯珂的女民警发现小女孩的房间有不少卫生巾，有些已经开包使用。她只有13岁，初潮来得早了些，但从生理上来说，也算正常，说明这孩子的确早熟。

班主任老师反映了一个情况：林佳欣非常聪明，平时不怎么听课，也没见她怎么复习，但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全校前十。感觉学习对于她来说，游刃有余；她喜欢看琼瑶小说，时常在课间休息、课前课后坐在教室里看，老师认为这也是早熟的表现，但由于她成绩好，也不怎么管。

另外，班主任老师还反映，她一直都有一种感觉，林佳欣智商情商超群，与同龄这帮孩子似乎不是一个阶段的，缺少十来岁小女生应该有的稚嫩和羞怯。

秦怀明有个疑问，胡小燕17岁，而且是高二，高二在后楼，初二在前楼，中间隔了两栋楼，她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据民警柯珂了解，林佳欣有一次被高一的女同学霸凌，被胡小燕看到，把她救走了。从此，两人成了好朋友。

考虑到这些，秦怀明决定先不贸然见林佳欣，隔着候问室的玻璃观看。

只见她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怯怯的、弱弱的、萌萌的，又有委屈、悲伤情绪，怎么看都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秦怀明刚刚燃起来的希望又熄灭了，不可能是她。她只是被胡小燕利用了。

可问题是，如果林佳欣不知情，胡小燕何以提前布局将小月劫走呢？

秦怀明戴上耳机，传话给里面的审问民警道：“问林佳欣，胡小燕是怎么知道小月的？”

民警对林佳欣复读了一遍。

她怔了一下，转着眼珠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上周我和胡小燕通电话，聊天就聊到了小月姐。我说过，小月姐是我的新朋友，她漂亮、甜美、善良，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我真不知道她起了歹心呀，对不起……”说完，她低着头啪啪地掉泪。

看上去既无辜又可怜。

秦怀明听到了她的声音，确实是个童稚未脱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