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羡懵逼了,问道:“这个人是谁?他进来做什么?”
秦怀明盯着黄振华道:“黄书记,昨天的会上,你还帮他说话,你们关系比较密切,你说说看。”
黄振华脸色发青,忙摆手道:“我和他不熟,只是同事关系,我是看他副科多年,有点可怜,帮他说句话而已。”
张文道:“把他叫到黄书记办公室,问问吧。”
七八分钟后,罗京大摇大摆地进入黄振华的办公室,可进来一看,里面好几个人,除了秦怀明、黄振华,还有几个陌生的官员,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便转身要走,却被两个纪检干部拦住了去路。
“罗京,节前1月26日,大半夜的你来我办公室干什么?!”黄振华是军人出身,有着极强的威慑力,做贼心虚的罗京面色苍白,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来呀!”
秦怀明冷声道:“查监控了,拍的很清楚,就是你。”
“我……我……来黄书记办公室抓老鼠哦。”罗京胡乱搪塞了一句。
这句话证明他当晚的确来了。
黄振华怒道:“老鼠?你怎么不说有鬼,来抓鬼呢?!岂有此理!说,你从画里拿走了什么东西?”他猛然意识到,难怪罗京几次来他办公室,都表示对那幅画感兴趣,还问他要不要换画框,黄振华觉得完全没必要就拒绝了。原来他早就盯上了这幅画。
罗京怔了一下道:“没有,啥也没有。”
魏羡引诱道:“你是不是帮谁把那幅画里的钱取走了?”他还是奢望此事牵涉到秦怀明,可他的小伎俩再一次落空了。
罗京没有领会魏羡的意思,忙否认道:“什么钱?我没有拿哦。”
秦怀明掏出手机拨打了杜凡的电话,接通后道:“杜所,你来一下街道办,有人半夜跑到黄书记办公室,入室盗窃。”
对方回答了马上来。
罗京忙掏出手机给远房表姐惠芳打电话,可对方或许是在开会,就没有接,正要第二次拨打时,纪检干部强行将他的手机没收了。
罗京一屁股坐在外间沙发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十分钟不到,杜凡带着两个身穿制服的民警走了进来,扫视了一眼房间,通过观察众人表情,立即明白了要抓的人是罗京,他正愁没有由头或者证据把这个混子型官员抓起来,今天可能是个好机会,威严地问道:“秦主任,谁敢在党政机关盗窃?我马上抓人!”
秦怀明瞟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罗京。
罗京碰到杜凡那锐利得能刺伤人的目光,彻底慌了神,忙站起身,躲到角落,哀求道:“不要抓我,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原来,罗京此前做利息杠杆,从同事朋友那里以一分的利息借了800万元,然后以3分的利息放贷给一个老板。他每个月能赚16万,可是三个月后,那个老板投资股票和期货破产,跑路了,钱追不回来。朋友同事的钱也都到期,他还了一部分,还差400多万还不上,非常焦虑,可又不愿意出卖房产等还债。
年前的一天晚上,他跟着林兴霸与周全等人吃饭,大家都喝醉了。周全送罗京回家,在车上说起怎么搞定秦怀明的事情,周全醉醺醺地向罗京透露,那幅《旭日升》里有一百万,秦怀明收了,说明他也不干净。
此后,罗军了解到,秦怀明根本没有动过那幅画,就转送给了黄振华,而后者也没有动过。他明白,秦怀明和黄振华都不知道画里藏了一百万港币。
罗京琢磨着,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把里面的钱搞走,没有人会知道。万一东窗事发,大家都以为是秦怀明贪污了,或者黄振华贪污了。
于是,他半夜潜入黄振华办公室,将全是一千面额的港币共计100万元窃走,存入自己账户,自动转成人民币后用于还债了。
后来经过银行系统查证,果然如罗京所说。这下,罗京无话可说,谁也救不了他,也没法救,最终被派出所拘押,并作进一步的调查。
无论那笔钱来自哪里,罗京盗窃一百万元港币,事实清楚,他将面临刑事起诉和被开除公职的行政处分。
秦怀明和黄振华都不知道里面有周全暗送的百万港币,更不可能有主观受贿的意图,事实上也并不存在。
秦怀明当时只是感觉到这幅画不对劲,把它作为烫手的山芋,而黄振华主动索取,那就顺水人情送了过去。
黄振华心里明白,如果秦怀明知道里面有钱,一定不会转送过来,或者据为己有,或者举报,或者原物退还。但他还是感到一丝后怕,秦怀明太精明、太可怕了,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他,甚至要讨好他。
而秦怀明对黄振华是恩威并施,尽量搞好关系,只有班子团结了,才能发挥团队力量干好工作,不能再像以前四处树敌了。只要不是原则问题、违法犯罪问题,秦怀明便不予计较,该用还是用,该合作还是合作。
最终,张文和魏羡再一次竹篮打水一场空,悻悻离去。
他们几个人走出大楼,来到了停车场,张文犹豫再三,终究是爆发了,严厉批评道:“魏羡,哦,应该叫你李魏羡。你跟秦怀明有什么个人恩怨,我不管,可你屡次三番用尽手段,甚至不惜动用市纪委的权力来查他,结果呢?每次都碰一鼻子灰。你自己脸皮厚,觉得无所谓,我可是在纪检系统混了十几年的老同志,我特么的觉得无地自容,丢人丢到家了。
李魏羡,我是看在你爸和你爸,对,你两个爸爸的面子上,凡事让着你,可你总不能每次都拉着我往火坑里跳吧。我们是纪委,不是东厂西厂,不是锦衣卫、都察院,不是随随便便的,不能颠倒黑白,更不能玷污干部的清白,我们轻易不出手,一旦出手都是必中的。这下好了,你搞了三次秦怀明,每次证明人家都是清白的,纪委的权威、名誉都让你给败光了,以后说出去,谁还信纪委?
今天回去,我不知道怎么跟领导交代,肯定会被骂死,有可能从此调出第一纪检组。反正你自己去检讨吧。唉,不是我说你,李魏羡同志,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成器啊,你跟人家秦怀明学学,身子正不怕影子斜,从容不迫,清白办事,还做得滴水不漏!
你跟他斗,斗得过吗?是一个档次的吗?行了,收手吧,安心工作,不要特么的再起幺蛾子了!”
张文骂出了平生最粗鲁的言辞,最长的长篇大骂,因为他实在是压抑太久了。
“张文,你骂够了没?你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处级干部吗?”魏羡从最初的的错愕中苏醒过来,开始了反击,骂道,“你就是个奴才!敢特么骂我,老子不干了!”说着把工作证从脖子里摘下来,摔到了地上,恶狠狠道,“爷爷炒了你们的鱿鱼,炒了市纪委!我要去做富二代,百亿身家,不要羡慕我,不要有一天有事来求我!”
魏羡骂完,狠狠啐了一口道:“再见!不,不再见。”
说完他扬长而去。
张文站在原地差点石化,心说,你特么的辞职溜了,剩下这堆烂摊子不还得我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