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丽呃了一声，道：“是，我妈也在。”

“垚垚也在吧？”

叶婉丽轻轻嗯了一声。

“中午了，我今天在街道值班，去吃你们的年糕和春卷吧，好多年没吃过了。”柳慕白柔声道。

叶婉丽沉默了片刻，道：“不要了，各过各的年吧。”

“你为什么不见我？”柳慕白对于叶婉丽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自己，忍无可忍了。

“上次那件事，还不够吗？”

“我看看我女儿，给我女儿发个红包总行了吧？”柳慕白发了脾气。

叶婉丽沉默了几秒钟，控诉道：“柳慕白，你还好意思说看你女儿，这些年，你尽到了父亲的责任了吗？你关心过你女儿吗？她哪天生日、她爱吃什么、爱听什么故事你知道吗？”

柳慕白无言以对。

楚垚本不该姓楚，如果他当年有勇气有担当，这个孩子的姓氏应该是“柳”。可他不敢与现任妻子离婚，更不敢公开，否则他的仕途就真的完了，当年为了叶婉丽从市里跑到龙田，就已经失去了多次提拔的良机。

他曾劝叶婉丽打掉这个意外而成的孩子。叶婉丽不愿意，她自己怀的，尽管只有两个月，那也是一条生命。最终，叶婉丽怀着身孕，悄悄嫁给了追求者楚南平。

这个秘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叶婉丽早就对柳慕白失望至极，她也决心不告诉女儿亲生父亲是谁。如今，她的政治生涯几乎宣告终结，也不再奢求太多，专心读书学习、照顾孩子，她现在的目标就是等到9月份，孩子入读名校春熙小学，一步步将她培养成才。

“孩子要读春熙小学是吗？”柳慕白忧伤道，“到时我来安排吧。”

“不用。”叶婉丽直接拒绝，她宁愿请秦怀明出面找刘汉兴，也不愿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了。起码，秦怀明是个正人君子，坦坦荡荡。

“你……”柳慕白带着哭腔道，“婉丽，你为何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我特么的容易吗？”

“没有人活得轻松。”

“你还在想着秦怀明是吧？”柳慕白的声音陡然变得阴冷，“他有女人了，你只是他的玩弄对象，你知道吗？”

叶婉丽气得浑身发抖，心里骂道：真正玩弄我的、毁了我青春的是你！如果不是你当年救了我一命，又是垚垚的亲生爸爸，我何至于被你操控了这么多年。

但她累了，不想跟他吵，平静道：“我不管他有几个女人，他是不是玩弄我，我就是爱他，无怨无悔，因为他坦坦荡荡，他有担当，能力特别强。”

柳慕白听后脸都绿了，“能力很强”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于是，他再也没有往昔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涵养和淡定，低声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骂完啪地挂了电话。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不停地抽烟，一根又一根，直到老母亲打来电话，问他为啥还不回来吃团圆饭。柳慕白这才恢复如常，脸上也挂出了习惯性的笑容，对着肚子顺时针逆时针各揉了24圈，似乎达到了大圆满，这才起身提起黑色路易斯·威登（俗称LV）公文包，离开了办公室。

尽管他对秦怀明嫉恨，可后者目前依然是最好的林兴霸的替代者，为此，他不得不忍辱负重，不得不戴上面具，扶持秦怀明爬上二把手的高位，然后按照封国良的指示，为他所用。

柳慕白觉得自己不仅是宋江，把豹子头林冲玩弄于鼓掌，更是如来佛祖，秦怀明那个孙猴子横竖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因为他已经掌握了秦怀明的致命把柄。

有些把柄，等到一定阶段才能发挥出惊人的爆发力。

等到柳慕白离开后，潘力也走了，冯一鸣终于可以回家过年了，今天，柳慕白和潘力分别给他发了两千和一千的红包，他自己发出去一些50元的小包，总的来说还是小有收获的。冯一鸣做联络员很辛苦，柳书记的日常生活、工作要照顾，迎来送往要协助安排，讲话稿也要由他来写。领导不休假他也没得休，偏偏柳慕白不喜欢休假。过年期间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冯一鸣协调值班人员开车将他送到了双翼社区的一处高档小区内。

吴疏影和余嫣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等着他过去。冯一鸣进入小区，顺利找到地方，推门而入，果然，餐桌上摆满了硬菜，香喷喷的，看上去很有胃口，还有两瓶红酒，已经起开，在醒酒。

吴疏影和余嫣扎着围裙迎了过来，两个美丽的女人一个开放一个内敛，却都笑靥如花。

吴疏影的妈妈以及女儿都在，冯一鸣给小姑娘和阿姨都送上了大大的红包。小姑娘见过冯一鸣多次了，很喜欢这个面容酷酷的大哥哥，从他一进屋就开始粘着他玩。

一家人其乐融融，过年氛围拉满。

很快，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几个人坐下来吃饭，吴疏影高高兴兴地为每个人斟了一杯红酒。

冯一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对了，秦书记怎么没来？”

他们两个真心想要感谢秦怀明，敬他一杯酒，上次听他的话，没有买房，如今房价陡然狂跌，而且引起了市场恐慌，到处都是抛售的，导致房价必将继续狂跌。

之前，他们早就说好的，今年一起过年，在吴疏影家吃顿团圆饭，而吴疏影和秦怀明关于“手艺”的梗现在都还被人借用。

余嫣忙暗中掐了他大腿一下，递了个眼色，举起红酒杯道：“来，喝杯红酒，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冯一鸣还不知道秦怀明已经有了女朋友。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吴疏影女儿稚嫩的声音最后响起：“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冯一鸣和余嫣哈哈笑起来。

吴疏影也跟着笑，笑得有些寂寞。

***

此时此刻，赖泽忠的老婆熊小妹一个人守在家里，年货没有备，饭也没做，她没有一点胃口。根据朋友打听到的消息，赖泽忠这回肯定是要判刑了。

她很悲伤，这是第一次，一家三口人不再一起过年。一个在收押，一个在乡港，一个在家里。支离破碎。

这时，儿子赖斌的电话又一次响起，熊小妹皱着眉头叹口气，按了接听键。

“妈，我还是想回家。”儿子哀求的声音传来。

熊小妹看上去柔柔弱弱，但骨子里是很顽强的，态度坚决道：“阿斌，你听妈的话，今年不能回，千万不能。”

“到底为什么？你告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