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年后见。拜拜。”秦怀明挂了电话。一看,文政德就在阳台旁边猫着,很多内容他应该都听到了。
“这里有电脑吧,我现在就给你转钱。”
秦怀明说完不等他回复,兀自进入妹妹的房间,用她的笔记本电脑将4.2万的医药费转给了文政德。
文政德暗暗叹息,秦书记为别人搭桥开路,自己不拿一分,究竟图的是什么?这样的领导要么真的是廉洁无私,要么是在放长线钓大鱼,等到企业发展起来,一次性拿个几千万。这样的贪官新闻里见得多了。随后,他又为自己的这种污浊思想感到愧疚,他琢磨来琢磨去,觉得秦怀明是个清官,难得的清官。
五点时,妹妹小月回来了,她背着一个双肩包,肩上还挎着两个,手里拎着三四个,吭哧瘪肚,满面通红,额头香汗津津,秦怀明第一次发现,妹妹竟然这么大劲儿。
文政德和秦怀明一起上前,接过包裹。
“你这都买的啥呀?”秦怀明问道。
“都是年货,过年嘛,图个喜庆。”小月乐滋滋地说着,给他们展示自己买的东西,除了各种过年的挂饰,还有灯笼、窗花、剪纸、利是封、仿真发财果树、蝴蝶结、红色蝴蝶发卡、香包等等,关键还有两袋子烟花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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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怀明忍不住笑了,问道:“你花了多少钱?”
小月扬起小圆脸,转着圆圆的眼珠想了想道:“两千多点。最后一天了,都打了好多折扣。”
真败家啊。秦怀明暗叹,妹妹一向没心没肺,大手大脚,喜欢的东西,多少钱都舍得,不喜欢的给都不要,扣得要死,而且还能攒下钱,跟老爹一个德行。
“你买这么多烟花干什么?”秦怀明不忍训她,但语气是不悦的,“新安有规定,过年不允许燃放烟花炮竹。”
“啊?为啥呀?”小月惊愕不已。
“燃放烟花炮竹有安全隐患,容易伤人,引发火灾,也污染空气。”
小月嘟着嘴不满道:“这是咱们几千年的传统,为啥有这个屁规定呀。我还想着,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过年,放放烟花喜庆,也能祛除邪祟。”说着她望了望正在看电视的父亲,意思是辟邪除灾。这一年,她失恋,工作被拒,父亲手术,家里诸事不顺。
“是啊,现在政府管得太宽了,把年味都给管没了。有人放炮,有烟火味,才算过年呢。”文政德知道秦怀明宠溺妹妹,便为小月说话。这绝对是个人精。
“哥,你忘了,小时候你带我放鞭炮,跑到房顶上放冲天炮,吓得我吱哇乱叫躲到了狗窝,结果我一看,妈呀,那狗仔平时凶巴巴的,一放炮吓得浑身筛糠……哎呀,多开心啊那时候。哥,我的好哥哥,你就让我怀念怀念一下嘛……”小月挽着他的胳膊嘟着嘴撒娇。
“呃,我是管执法队的,执法队管放鞭炮的,我带头放,像话吗?”秦怀明被他晃得心都柔软了,嘴还是硬的。
“哥,吃完饭,天也黑了,你带我偷偷去放,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的。”小月嘿嘿笑道,“即便是被城管发现了,谁敢管你呀。”说完又是一阵嗲声嗲气的撒娇。
“好吧。”秦怀明一本正经道,“那就放纵一回,呃,这就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好耶!”小月高兴得蹦跳了起来。
五点半的时候,文政德的老婆孩子也来了,两家人坐在一起擀面皮、包饺子,文政德会做饭,亲自下厨,炒了几道菜,还做了水煮鱼、清蒸虾、炖甲鱼等硬菜。
七点,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上吃饭,秦怀明心情不错,让文政德开了一瓶五粮液,三个男人喝了半瓶酒。
吃完饭,他真的带着小月跑到小区的公共广场上,放起了烟花,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也有一些人加入放烟花的行列。
保安不管,城管这会儿也没人管。黎震交代过执法队,过年这几天对于这种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
很快,烟火伴随着响声,冲到高空,释放出光彩夺目的光芒,而小月围着地上铁树银花般的烟花,拍着手蹦跳着,欢笑着,无比开心快乐。
秦怀明感觉仿佛真的回到了年少时代。
那时候,妈妈也在,慈祥怜爱地望着他们兄妹,柔情似水。
秦怀明眼眶突然有些湿润,走到人群外,抬头望天,喃喃低声说道:妈,你在看吗?儿子好想你。然而,天上黑漆漆一片,只有不知从哪里冲上去的烟花在眨动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月走到了他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胳膊上,哽咽道:“哥,我也想咱妈了。”
秦怀明揉揉妹妹的头,道:“妈看到咱们长大成人,一定很开心。”
“嗯。”小月看到哥哥在掉泪,她的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啪啪地掉下来,哽咽道,“哥,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好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呢。”
“不哭,我们要笑对人生。”
秦怀明抽了一下鼻子,叹了口气。他想妈妈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龙翔的半年时间内,工作太辛苦,太凶险,也太累,与颜可卿的爱情变数也很大,必定荆棘密布,他需要精神层面的支持和鼓励。
母亲在世时,总是给他加油鼓劲,从不说丧气话,一颦一笑都是温婉的力量,那是他最伟大最坚强的后盾,也是让他从小到大学习一直名列前茅的关键。
放完烟花回到屋里,几个人聊天、吃零食、看电视,直到十点多才散。
秦怀明回到街道住,刚准备洗漱,叶婉丽的电话来了。
他都快忘了这个女人,看到来电显示是她的名字,心里颇不是滋味,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秦书记,新年好啊!我提前给你拜年了,不然呀,明天太堵,祝福短信都进不来。”叶婉丽那熟悉的、敞亮开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声音能让人想象得到她在开心的笑。
“婉丽,新年好!”秦怀明本想多说几句,可说完这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有些惭愧,益都的激情一夜,自己没有给她任何名分,她也没有对自己有过非分要求。而她去了坪东街道后,因为各种原因,秦怀明还没去看过她。
他想,叶婉丽一定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