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建平泡好了茶，是绿茶，秦怀明不喝绿茶，伤胃，且影响睡眠，道：“宫所，我不喝茶，麻烦倒杯水。”

宫建平噗嗤笑了，道：“秦书记果然偏要使着自己的性子来啊。”

“不，我不是使性子，我本性如此。”秦怀明淡然道。

宫建平还是给他接了一杯水。

秦怀明开门见山道：“宫所长，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冲我来，没必要殃及池鱼，阻挠红棉油画村的发展。你要知道，撇开个人恩怨和勾心斗角，我们还是党员干部，我们要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对得起党和人民，为人民谋发展、谋幸福才是我们的宗旨。”

“秦书记说得好，在各种报告里都找得到。尤其是前几任区委书记，说得热血沸腾，最后呢，都进去了。”宫建平冷笑道。

“那是他们，也是咎由自取，对于宫所来说，应该是前车之鉴。”

“前车之鉴就是早点把好事者、坏事者铲除！”

秦怀明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宫所尽可以对我个人出手，就不要牺牲整个街道利益。”

“你是区委书记的马仔，我暂时不能把你怎么样。”宫建平道，“但不让你好过，是可以做到的。”

“具体到今晚的事，你这样做，很卑鄙知道吗？”

“卑*鄙有时候是一种通行证。”

秦怀明呵呵冷笑了起来，道：“你用钓鱼执法，确实很卑鄙。”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好隐晦的，你想怎样？”

秦怀明道：“黄东旭和那个姑娘并未发生关系，所以他有权申请行政复议，蒋来的案子心有余悸吧？司法局的行政复议科曾经在政府法制办，都是我的老部下。司法局曾文强你应该早有耳闻，捅到他们那里，调查出来钓鱼执法，你就又犯错了，到时候，姚局怎么看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宫建平暗暗咬了咬牙，冷笑道：“果然啊，你深谙卑*鄙是通行证这句话。”

“做个交易吧。”秦怀明道，“你拘留这三个客商也阻止不了签约，更阻止不了文化产业的转型升级，这是历史潮流，不可逆。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马上放了黄东旭，批评教育，另外两个崔璨和朴成，暂缓执行拘留，教育惩罚目的达到就够了。过段时间，风声一过，不了了之。”

“秦怀明，你以为我怕你行政复议？”

“你不怕我，你怕曾文强。你们局长都对曾文强礼让三分吧。”

宫建平怒道：“秦怀明，你为什么非要做柳慕白的马仔？！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秦怀明神色从容，双眉一挑，俊朗的脸上闪烁着坚毅而无畏的光辉，冷冷道：“我不依附于任何人，我也不站队，我的靠山还是那六个字：忠诚干净担当。我在这里干一天，就一天都不能忍，不能忍龙翔的天被灰霾笼罩，大地遍布污浊。我跟你表个态，谁贪污腐败，谁违法乱纪，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把他送进监狱，这就是我的良心，我的公心，我的初心！”

宫建平怒火中烧，恨不能上前将他一刀捅死，阴冷道：“秦怀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的酒我不吃，我只喝清白之水，所以我不怕任何人。”秦怀明晃了晃手中的一次性塑料杯，里面的水清澈无比。

宫建平只能报以冷笑，心里恨得牙根痒痒儿，这个人为什么如此硬气？除了胡天佑是他的老板，难道还有更强硬的后台？

“你还没答应我今晚的要求，那么我再重复一遍：放了黄东旭，另外两个暂缓执行，时间久了便不了了之。”秦怀明道，“否则，就等着曾局长的调查和传唤吧。”

宫建平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得了我？”

“你自己衡量吧，总之，宫建平同志，你好自为之！”秦怀明说完起身离去，定住，回头道：“这次是个警告！”正邪势不两立，和宮建平这种人早晚要撕破脸皮，不如今晚就摊牌，反正秦怀明觉得，宮建平倒台的日子不远了。

“嚣张！”宫建平啪地将白瓷茶杯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目光中隐隐露出了杀机！

秦怀明刚回到会客室，牧晴和鞠欣欣忙迎上来，询问情况。

秦怀明从容一笑道：“静候佳音。”

果然，顾昀很快就进入会客室，请秦怀明出去，悄声告诉了他结果：“黄东旭因为交易尚未发生，证据不足，批评教育后，予以释放；而崔璨和朴成因为嫖娼事实清楚，证据链完整，暂行收押，如需暂缓执行，待明天提出请求后，按照程序办理。”目前能协调宮建平做的只能如此，三人虽然被钓鱼，但行为上存在过错，留下案底对他们也是个警示。

秦怀明叹了口气，虽然宫建平没有释放崔璨和朴成，但把最重要的人黄东旭释放了。他妥协了，但并未完全妥协，折中了秦怀明提出的要求。

秦怀明只能接受，因为这在他的预料之中最好的结果。

他回到会客室，告诉鞠欣欣道：“鞠主任，经过反复沟通，派出所从经济发展的角度考量，予以从轻发落。黄东旭因为交易未完成，暂不予拘留，但违法事实不可更改，以后看他表现。崔璨和朴成因为嫖娼事实清楚，证据链完整，暂行收押，明天我们可以提出暂缓执行的请求，他们会同意。”

秦怀明耍了个心眼，这么说是告诉东山市代表，黄东旭还有案底掌握在我们手上，以后双方合作他不听话的，会有手段治他。

但这终究是利好消息，鞠欣欣如释重负，心头七上八下的吊桶终于落下了，道：“我替黄东旭谢谢秦书记了，我也报告一下，刚才跟协会和崔璨的公司沟通了，他们明天七点就出发，十点前能到这里。”

“甚好。”秦怀明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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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黄东旭从问询室里出来，如同再见天日，非常高兴，当听说秦怀明等人为了救他出来，数次与派出所交锋，甚至已经撕破了脸皮，非常感动，表态一定签约，长期合作。他对秦怀明感激涕零，如果事情闹到拘留处理，那就可能会闹到他老婆那里，而他将吃不了兜着走。

秦怀明告诫道：“新安对黄赌毒的容忍度在整个岭南省是最低的，所以以后要洁身自好，不可再生祸端，下一次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而且，这边留着这次的记录，你以后如果不予改正，他们会旧事重提的。”

他再次暗示了你的把柄在我手上。黄东旭是老江湖，自然听得明白，频频点头称是，点头哈腰地表态道：“我明白，我一定吸取教训，痛改前非。感谢，感谢各位领导。”

接下来，牧晴和范聪各自回家，秦怀明亲自将黄东旭送到了皇庭酒店。

在秦怀明即将告别的时候，黄东旭将秦怀明请入房间，说道：“秦书记，您对我这么好，是个真正的父母官。我呢，有件事要报告一下。”

“请讲。”

“我跟那个JK小姐虽然没交易成，可聊了很多，我们还互留了电话。通过她嘴里，我了解到，你们龙翔有个组织卖淫的团伙，那个小姐叫舒舒，她是二级老鸨，叫二爷，手里有十几个姑娘，其中有未成年少女，龙翔中学和龙田艺术学校都有。再往上叫一级老鸨，叫老爷，据说控制了二十来个舒舒这样的姑娘。他们定期组织去惠城潭水镇卖淫，平时就在龙翔片区卖。我觉得玩得有点大，主要是有幼女，伤天害理啊。”

秦怀明听后十分震惊，也心痛不已，如果属实，那就太可恶了。根据宫建平今晚的反应，钓鱼执法是无疑的，那么就意味着，二级老鸨完全听命于他，为之亲自出马引诱。难道，宫建平是她们的保护伞？不过，这一切都有待调查和验证。

秦怀明想想就有些可怕，难怪提到钓鱼执法，他马上就很紧张，很快就同意了自己的要求，他是怕深究下去，挖出卖淫组织。

随着工作越来越深入，斗争越来越激烈，龙翔的水越来越深，情况也越来越复杂。秦怀明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这些坏人都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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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怀明交代黄东旭这个信息务必保密，黄东旭满口答应。随后他就离开酒店，回到了宿舍。

***

翌日，在红棉美术馆多功能厅举行了龙翔街道和东山市临海区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并与数家酒店会所用品、酒店会所装饰设计公司签订了协议，明确了金额、订单、时间等详细内容。

年前，黄东旭会将第一批订单的需求、数量、交货时间通过传真发送过来，届时红棉油画村便可以进行创作和批量化生产了。

龙翔这边主要是由红棉油画村产业协会进行签约，到时再根据订单量将任务派发给各个画廊、画室，形成集中统一的管理模式，这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避免纠纷。

秦怀明和牧晴见证了签约仪式，两人分别代表街道办、文产中心与东山市临海区签署了长期合作的框架协议。

总之，这是一次互赢的签约，也是一次历史性的重大突破。整个红棉村都洋溢着欢乐，大家终于可以过个安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