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企业老板真特么的叫人不省心！秦怀明忍不住骂了一句，迅速调整情绪，从容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

“鞠主任和我在红桥派出所，牧晴主任在赶过来的路上。”

秦怀明挂了电话，拨给了牧晴，叫她过来兜一下自己，一起去派出所。这几个客人必须处理好，毕竟是3000万的大单，对于龙翔街道的文化产业来说意义重大，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秦怀明穿好衣服，走到楼下，此时是新安最冷的时候，温度降到了四五度，秦怀明感觉到有点冷，裹紧了大衣，点着了烟，来回踱步。

他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三个小姐同时出现？皇庭酒店是街道办御用接待酒店（当然也对其他客人开放），一般不会有小姐登门服务，即便有，他相信一定有，派出所从来不会去那里查案，跟街道办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此前，林兴霸和赖泽忠引进的几家乡港企业，每次来这里洽谈业务，据说都有这种服务，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打哑谜而已。

更早时候，乡港佬还很吃香，不少人都会包养一个大陆的小三，租住在龙翔街道的城中村，来回两头跑，是名副其实的脚踏两只船。如今，乡港与新安的差距逐渐缩小，乡港佬也没那么吃香了，对内地拜金女左拥右抱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2007年的时候，莞城红灯区闻名全国，储君酒店风头无二，政府对此态度暧昧，甚至默认以此带动经济发展，毗邻的新安市部分基层单位近墨者黑，乃至东施效颦，对黄色交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人投诉或者过于明目张胆时便采取行动，打击一下，回应社会关注，事后，便又听之任之。

不管怎么说，嫖娼违法，有伤风化，应予打击。

棘手的是，三个客商被抓个了现行，街道办出面也许会酌情处理，问题是，抓他们的是属地派出所红桥派出所，所长宮建平对柳慕白、秦怀明恨之入骨，但凡能给他们制造麻烦的事，从来都是乐此不疲，比如，在日常的治安、消防安全、安保等工作方面，他们向来不作为、不支持，只听从林兴霸、黄振华的调遣。

如果按照治安处罚条例，三个客商每人需拘留10天，这还怎么签约？弄不好这事就黄了。在街道办眼皮底下的御用接待酒店被抓，这充分表明，街道办不欢迎他们，派出所不欢迎他们，甚至要故意搞他们，投资环境相当不友好、相当恶劣。

虽然他们嫖娼是不对的，可因此而失去这么重要的一个大单，对于红棉油画村来说着实可惜，甚至是致命打击。

正在思忖间，牧晴的车到了，秦怀明扔掉烟头，用脚踩灭，坐进了车后排。

“走吧！”

牧晴重新启动车子往红桥派出所而去。

十分钟不到，两人到了派出所。

范聪和鞠欣欣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看到两人从车里下来，忙迎上来。

鞠欣欣脸色很难看，上来就问道：“秦书记，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明显带有质问的语气。他当然很不高兴，按照道理，这是贵宾，即便嫖娼，也不应该抓捕。

秦怀明心说，老子还想问你呢？你带来的都是什么鸟人？在街道办附近招妓，还这么不小心被抓个现行。然而，对方现在是重要合作伙伴，涉及到能不能签下3000万大单的问题，便忍了忍道：“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全力应对吧。”

说话间，刚刚升任治安大队长的顾昀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跟秦怀明打招呼道：“秦书记，您怎么来了？”

顾昀三十来岁，在红桥派出所是老资格了，负责过刑侦、治安、联防等工作，工作经验丰富。

“哦，听说从东山市来我们街道考察的贵宾出了点情况，我来看看。”秦怀明从容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东山市产业服务中心专职副书记、副主任，正处级领导，这位是派出所治安队长顾昀。”

两人握手寒暄了两句。

“进屋说吧。”大冬天的，又是深夜，不能把鞠欣欣晾在外面。

“这边请。”顾昀客气地将众人引入一楼的会客室，会客室很小，仅容十个人。

红桥派出所建于90年代，当年工程质量不高，建筑材料掺有海沙，如今有一栋宿舍楼已经成了危楼，派出所一直想拆除重建，却因为资金不足、楼堂馆所修建被严格控制等政策因素，一直蹉跎到现在，凑合着用。两任所长耿辉、宫建平只想着给自己捞钱，没想过干点正事，派出所拆除重建的事就不了了之。

落座后，顾昀介绍了今晚抓嫖的情况，原来是有人举报皇庭酒店涉嫌聚众淫乱，民警接报后立即进行了查处，并未发现聚众淫乱，但存在嫖娼行为，而且一次抓了三宗，只是没想到抓的是东山来的客商，可问题是违法事实摆在这里，谁也没办法。

顾昀最后表态道：“我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一向秉公执法，黑白分明，无论是官员还是平民，一视同仁，绝不姑息！”说得义正词严，分明是表明态度，你们这些人来求情，根本没用。

秦怀明明白，顾昀代表了宮建平的意志。

牧晴对男人这种的嫖娼行为非常厌恶，乃至痛恨，因为那是对婚姻或爱情的不忠，也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可为了红棉油画村的发展，不得不硬着头皮为东山市的这几个混蛋站台。

秦怀明递个眼色，牧晴会意，先代表文产服务中心和油画村表明了态度，希望派出所酌情处理，以不影响街道中心工作即签约仪式举办为前提。

随后，鞠欣欣也开始求情，强调指出，明天上午3000万大单的签约主要由黄东旭和崔璨来完成。其中，黄东旭2000万，崔璨600万，而且他们都是只身前来，没有替代者，也不可能由其他人替代。

鞠欣欣说完，秦怀明问顾昀道：“顾队长，你看能不能酌情处理？”

顾昀的小眼睛望了望几个人，神色严肃，起身道：“秦书记，您跟我来。”

他虽是宮建平的人，但好歹待人接物礼貌客气，秦怀明跟着他进了会客室旁边一个狭小的套间。

顾昀关上门，压低声音道：“书记，这事没法通融。市里每到年关就会开展黄赌毒专项整治行动，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而且市纪委在市局有派驻组，妈的都是一帮吹毛求疵的家伙，还有公安内部的督察支队，对下面纵容、不依法办案查得很严，查到了就严惩。”

“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秦怀明故意问道，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否认。

“没有。”顾昀回答得斩钉截铁，旋即又道，“不好意思啊秦书记。”

顾昀依然表现客气。他是个聪明人，现在跟着宮建平混，指不定哪天他就倒台了呢，以后还要仰仗这位前途无量的副书记。

秦怀明呵呵一笑道：“你们宫所知道今晚这个案子吗？”

“知道。”顾昀道，“他要求严格执法，严肃处理，以儆效尤。”

“所以，是宫所让你们去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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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不知道。”顾昀道，“今天我值班，接到警情，就派卢文娟他们几个去了。抓到人后，我立即跟宫所作了汇报。”

秦怀明狐疑道：“那也太巧了吧？三个小姐主动上门服务，还穿着制服，然后就有人举报，你们进去抓人，准确地同时找到了三人各自的房间。”

顾昀避重就轻道：“虽然他们是重要的客商，可犯了法，我们就得秉公处理。”

“那几个客商是我引进来的，我跟他们说几句话吧。”

顾昀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可以。”

说完他拉开了套间的门，两人一起走回了会客室。

牧晴和鞠欣欣都注意到秦怀明的表情，波澜不惊，看不出斡旋的成败。

秦怀明并没有坐下，对鞠欣欣、牧晴和范聪道：“违法事实清楚，没什么可说的，我尽力了。不过，人是我引进来的，我去跟他们说句话，看能不能安排其他人来签约。”

“这样的话，估计就没必要了吧。”鞠欣欣脸色铁青，说出了带有威胁意味的话，意思是你们不把人放出来，这次签约就取消。

不管怎样，3000万的大单明天必须签，否则夜长梦多，横生变数，就会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