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日,周五晚上八点,香山湖畔的最湖山庄别墅群中,其中一座靠山临湖的别墅里面灯火通红,热闹非凡。那里正是颜可卿的家。
这栋别墅的门牌号是68号,再往南走,穿过几排别墅,有座编号为6号的别墅,那就是魏羡家。
因为同在一个小区,两家来往方便、频繁,即便魏羡和颜可卿交往遇冷,可两家的大人依然是很好的朋友,同时也是商场上的密切伙伴。
天气虽然湿寒,却挡不住上流社会的人来参加这样一场聚会,不过颜瑾瑜和李庚尧都是极其低调的人,没有请商场上和官场上的其他人,都是李家的亲戚,魏家只有魏羡和她妈妈林美珠。于是,魏羡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表兄妹都来了,共计有23人。
一楼客厅和餐厅是共用的,特别大,中间摆了一条长长的西餐桌,桌上摆满了各色食物、刀叉碗碟和红酒,包括小孩子在内二十多人分列两侧,李庚尧坐在正中,右侧为颜瑾瑜,左侧为林美珠。其后是魏羡的姨妈、姨夫等人。
这些人身后共站了四个服务生,两男两女,其中有两人手里拿着盛满红酒的盛酒器,等候给需要者加酒。
厨房里,三个厨师正在忙活做菜,第四个厨师,戴着黑框近视镜,留着八字胡,脸色蜡黄,正心不在焉地打着下手,时不时偷瞄一眼餐厅的方向。
颜可卿被安排在魏羡旁边。她今天明显心情很好,甚至有些亢奋,脸上也红扑扑的,闪耀着青春靓丽和温婉妩媚,这是魏羡从未见到过的。
他惊喜万分,以为颜可卿的铁石心肠终于被他感化了,对自己有感觉了,所以脸上洋溢着恋爱中女人才有的光辉。
他忽然觉得,今晚不必用催情药也能占有颜可卿了。
可他并不知道,这其实都拜秦怀明所赐。
李庚尧虽然只有五十八岁,可已是满头白发,衣着朴实,神情严肃,坐在那里就如同一个威严的判官,下面坐的便是即将被他宣判的犯人,“犯人”都是纨绔子弟,平日里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到了他面前都成了缩头乌龟,战战兢兢,就连霸道总裁级别的颜瑾瑜都心生怯意。
唯一不怕他的、还能治住他的,只有一身旗袍的古典美人——魏羡的母亲林美珠。
李庚尧的妻子过世十多年,膝下只有一双女儿,没有儿子,但他并未续弦,这其实很不符合潮汕人的传统,大部分潮汕人保留着封建时代的伦理纲常,信奉多子多福,沿袭长子继承家业的传统,所以一定要生个儿子。
据说,这跟林美珠有关,是她坚决不同意续弦;也有人说,魏羡其实是李庚尧的私生子,李庚尧在林美珠十几岁时两人就好上了,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娶了林美珠贤惠善良的大姐。
或许正因为此,魏羡的父亲魏志强——市文联的一名处级干部,并未来参加今晚的聚会,他头顶早就一片光明,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又顶着一片草原。被绿的感觉毕竟有失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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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正因为此,颜瑾瑜认定,魏羡未来必将过继给李庚尧,名正言顺地成为他的儿子,从而继承他的百亿家产。如果自己的女儿嫁给魏羡,那么,她过上的将是童话般的贵妇生活,颜家从此翻身,跻身超级上流社会,而她的商业版图也将得到极大的拓展。
可谓一举三得,将女儿嫁给魏羡,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
李庚尧咳嗽了一下,餐厅立即寂静无声,都知道他要讲话了。
“今天大家来得比较齐,我很开心。”他拉着脸,看不出开心,而且普通话很不标准,由于颜瑾瑜、颜可卿在,他又不得不说国语,顿了一下道,“我们都是来给魏羡过生的,过了今天,魏羡就29岁了。我29岁的时候,阿琼(大女儿)已经五岁了,那年,我背井离乡来到了新安,从泥瓦匠开始干起,一直干到今天这个样子。”
说着他睁大三角眼,盯着魏羡道:“魏羡,你也该成家立业了,做一个小小的公务员有什么意思?”他的目光从颜可卿脸上扫过,微不可查地颔了一下首,他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是满意的。
林美珠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道:“今天羡儿过生日,你说这个干吗?”
李庚尧忙收住了话语,幽幽瞅了一眼林美珠,目光柔和,道:“好,不说这个了,我们一起举杯,祝魏羡生日快乐!”
众人举杯祝贺,有的喝酒,有的喝茶,还有的喝饮料,有个小屁孩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嗓子:“我要吃奶!”
啪地一声,孩子妈妈的巴掌打在他的屁股上,孩子愣了一下,本来不想哭,可看到妈妈那凶巴巴的脸和众人无比期待的眼神,觉得是时候一展歌喉、满足观众的愿望了,于是,他哇地咧开只有几颗门牙的小嘴仰天嚎啕,嘹亮的哭声刺破了别墅群寂静的夜空,为这严肃得像是追悼会的生日宴增添了些生机。
众人如释重负。
颜可卿微微蹙额,心想:我可不生孩子,好麻烦呀。
魏羡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悄声道:“喂,你不喜欢小孩儿?”
颜可卿微微摇头,做出一副不胜其苦的表情。
魏羡郑重道:“没事,你不想生,就不生。”
颜可卿吓了一跳,细思极恐。谁要跟你生小孩?她不由地往一侧挪了挪椅子。
喝完开场三杯酒,李庚尧宣布开吃,众人这才敢拿起刀叉、筷子进食。
大家吃得小心翼翼,餐桌上乒乒乓乓刀叉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庚尧奉行“食不言寝不语”,谁要是敢发出不和谐的声音,立即怒目相向。所以大家都低头吃饭,无人说话。
刚才那个要吃奶的小屁孩,此刻嘴里噙着奶嘴,贪婪地吸吮着,发出吧唧吧唧的怪声。
李庚尧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那个不知廉耻的孩子。
孩子的妈妈不禁又是一个激灵,咬咬牙,熟练地挥出一记响亮的巴掌,孩子再一次愣住了,我特么的好好的吃奶碍着谁了?可扫视一圈,大家满眼都是期待他嚎啕大哭的表情,无奈之下,他再次仰天长嚎,餐桌终于不再死寂,为大人们大口吃肉、勇敢地发出声音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大人们如释重负,在婴儿哭声的掩护中大快朵颐,乃至窃窃私语。
李庚尧轻声吐槽了一句:“成何体统!”
孩子的妈妈一听又坐不住了,正要祭出第三记铁砂掌,李庚尧摆摆手道:“进膳!”再怎么地,不能跟三岁小孩较真吧,就任他胡闹吧。
看到这一幕,颜可卿想死的心都有了,若是嫁入这样变态的豪门,还不如跟秦怀明私奔。
接下来的喝酒环节,同样是规矩礼数繁琐,克制、无聊,照例是一个个地给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李庚尧敬酒,李庚尧端坐在太师椅上,来者不拒,不过只抿一小口。
轮到魏羡去敬酒,他要带上颜可卿,后者不同意。
颜瑾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怒在眼里,这姑娘缺心眼吗?还不赶紧跟你未来的公公搞好关系?颜可卿躲避着她犀利的眼神,低着头吃水果。
魏羡再次请她,她抬眼一看,刚才那个哭了两次的孩子屁颠屁颠地挤到了魏羡和她的中间,痴痴望着她道:“阿姨,你好漂漂……抱抱……”说着张开了双臂。
颜可卿笑着嗯了一声,心想:哼,好过分,这么点小屁孩都想占我便宜!于是,她宠溺地一手拧了拧他肥嘟嘟的脸蛋,另一手暗暗地在他的屁股蛋上狠狠拧了一把。
于是,孩子第三次睁大眼睛,怔怔望着这个漂亮姐姐,预判着她的预判,颜可卿立即给予鼓舞的眼神,小孩哭吧哭吧不是罪!于是,孩子第三次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