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突然意识到了,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不顾一切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原来自己的想法是自私的,眼下自己有了孩子,有了顾云,自己这肉身有父母,顾云那边也有母亲,自己不再是独身一个人,上有老下有小,不可以再任性妄为了。
凌柏君从家出来已经有半年之久,这半年他不问世事,只是过着打渔种菜的生活,然而却并没有因此变得快乐,他想颜安。
林玉大步走了过去,拉起凌柏君的衣袖,“随我回府。再不回去,颜安就要出家为尼了。”
凌柏君一怔,“你说什么!”
林玉冷冷凝视他一眼,“颜安要出家了!出家以后便和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了,从此以后与青灯为伴,你凌柏君的名字于她不过是三个寻常的字眼罢了。”
凌柏君拿着钓竿的手剧烈的颤着,“她为什么要出家?她不是贪图荣华富贵,舍不得放弃奢侈富贵的生活吗,那时是她不愿意随我离开的。”
林玉厉声道:“在你心里,你的结发妻子颜安便是一个贪享荣华富贵的人吗?”
凌柏君紧了紧手,显然心底里并不确定颜安到底是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他别开眼去,“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林玉将自己作为读者时候的感觉,一股脑说了出来,“若是论荣华富贵,当年有多少富商名贾去向颜安提亲,这些人哪一个都是自己在某些领域有自己的建树,财富五车,富可敌国。若是颜安当真是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哪里会嫁给你。说真的,你处处和皇上对着干,根本算不得受宠的王子,你的府邸不大,皇帝给你的俸禄也不多,说出去你贵为九皇子,然而实际上银库空虚,加上你厌恶时局,所以你不参政不站队也不经商,相反,你只想逃避。即便这样,你还是认为颜安嫁给你是贪图融化富贵?”
凌柏君见林玉说的非常直接,他有点懵,转而便恼了,“哼,不要以为你是顾云的妻子,便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不,我不是仗着我是顾云的妻子才对你指手画脚。若是这层身份,你我根本没有什么想干。我仗着着的是颜安是我的好友,我朋友眼下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我看不过去。”林玉冷冷的说道:“你以为你一走了之,颜安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哼,你是走了,过你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去了,你可知道你留给颜安的是什么?”
凌柏君的眼睛之中慢慢的爬上了悔意。
林玉继续厉声道:“你走了,你留给颜安的是你生病的母亲,你那阴晴不定的皇帝父亲,你那不省心的妹妹,还有你那俩堵着颜安门叫骂的小妾。试想一下,你母亲教你父亲的妾们算计,你父亲坐视不理,原有你在,多少那些妃嫔还忌惮一些,眼下你走了,你母亲被那些年纪轻的妃嫔背地里嚼舌头,加上思念你过甚,便病倒了。每日里都是颜安鞍前马后的侍奉着,每天疲惫至极,还要被你迎进门来的两个妾叫骂。这便是你带给她的,所谓的荣华富贵的日子!凌柏君,你眼下的无忧无虑,是颜安在为你负重前行,你所逃避的,颜安在替你背负。她成全了你的梦想,却使自己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你若是个男人,你便即刻随我回去,和她好好过日子,起码支起来你身为九皇子该有的体面!”
凌柏君将手中的钓竿扔落在地,懊悔道:“我糊涂啊!”
林玉说道:“你不是糊涂,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自己若是身在其中,也是难以清楚。然而,凌柏君,你在某些方面和我很像,我们都不喜欢这世俗杂事,我们都想逍遥于九霄云外,然而,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责任,有担当。若是你觉得这世道不行,你便要想办法使这世道变好,而不是恨这世道,而不是逃避这世道。”
凌柏君眼眶发紧,“林玉,你这席话教我茅塞顿开,多年的心头郁结也打开了。这几个月我在外也时时念着颜安。如今看来,我教颜安受了太多的苦了。”
林玉颔首,“眼下速速回去,还来得及。若是教她落了发,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凌柏君对着苍茫的湖泊飒然一笑,罢了,若是没有颜安,我一人逍遥山水之间,又有什么滋味,他随即驱马和林玉一同回到了府内。
进府后便直驱颜安的院子,还没进院门就听见秋烟儿嚣张的咒骂声,“我要是那某些人,我身为正妻,却是几年来连个蛋也下不出来,索性蒙着头跳河就死了干净,免得活着也教人戳脊梁骨。”
汪月莲假意劝道:“哎哟,秋烟儿妹妹,可别这样说,爷不在人家怎么可能下蛋,莫不是偷人不成。”
秋烟儿更是气焰嚣张,“那可不就是偷人,长着一副大家闺秀的脸面,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偷鸡摸狗男盗狗娼的勾当。”
颜安字字句句听在耳中,却没有任何回骂的欲望,这是自己的选择,若是和外面这俩一般的咒骂,与她们二人又有什么差别了呢。我读了那么多书,这些年来没有说过一个脏字,然而这二人却字字句句皆用脏字来辱我,这样的日子倒需要快些了结了吧。
“放肆!”一声暴怒的声音自院中响起,“汪月莲,秋烟,好大的胆子,爷不过出去半年时间,便反了你们,竟骂起王妃来了?!作死呢?!”
汪月莲和秋烟儿见来人是半年未见的九皇子,当即吓了一跳,倏地便跪了下来,“爷,爷...您回来了。”
颜安闻声,心中猛然一跳,随即便立起身来,往着门口走去。
秋烟儿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委屈道:“哎哟,我不要活了,王妃这些时日每天缺吃短喝的苛责我和汪姐姐啊,我们好苦的命啊!”
汪月莲也假哭着说道:“九王妃每天对我和秋烟儿非打即骂,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这秋烟儿也是被欺负到了极点,才一时口快说了几句!”
凌柏君的冷眸递过秋烟儿、汪月莲二人,这二人都不敢和凌柏君平视,纷纷的低下头去。
“既然是王妃欺负你们,如何只听你们叫骂,不闻她的声音!她是什么教养,你们是什么东西!她那般的人物,会屑于和你二人叫叫嚷嚷!”凌柏君厉声的训斥。
颜安来到门处,正听见凌柏君这两句话,当即心中的委屈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倾泻而出,不枉她嫁给了他,到底他是懂她的,她不禁低声唤道:“九爷。”
凌柏君闻声,便朝着颜安看了一眼,只见半年不见颜安已然消瘦的脱相,几乎认不出来,他对汪月莲、秋烟儿二人拂袖道:“等会儿我再收拾你们!”
说罢,便径直进了屋内。
他和颜安四目相接,颜安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只是委委屈屈的说道:“你还知道回家。何不教你的两个妾置死我便是了。”
凌柏君心疼不已,一把将颜安抱住,“安儿,我错了。我错的彻底。我这次回来死活和你一处,我再也不留下你一个人走了。”
颜安在凌柏君的怀里哭的没声,半天才道:“容妃娘娘的身子总不见好,我请了好多医生,也是无用。如今你回来了,便胜过无数名医。快些去看看吧。还有妙人,和薛鄂又吵架了,近日怀着身孕也回了府上住着,你也该去说说妙人,好歹也安分守己些。”
凌柏君拢着颜安的发丝,“待我着人卖了外面两个贱人,再去看望母妃和妹妹才是。岳丈那边我也鲜少去走动,待我收拾一下,随你回你家也看看去,成亲以后,我也没有陪你回门呢。你受委屈了。”
颜安泪眼模糊,靠着凌柏君的胸膛说道:“你可知你若不回来,我便横了心做尼姑去了,没有你,我活个什么意思。”
凌柏君亲吻着颜安的额头,“我回来了,必然教你活的有意思。若非外头贵客,这时非要剥了你衣服不行。”
颜安耳根也红透了,垂下小脸不说话。
凌柏君就喜欢她这低眉顺眼的样子,从前她处处压制,他处处反抗,如今两人心意相通,夫唱妇随,倒是非常和谐了,“颜安,日后咱们两个好好过,你不压制我,我也不欺负你。咱俩有事商量着来。”
颜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已然成熟了不少,不会再任性妄为了,我自然不会再处处管束你了。你不用害怕了。你是一家之主,往后我听你的就是。”
凌柏君抱着颜安,说道:“真是我的好乖乖。”
两人亲热了一阵。凌柏君便下令道,“来人啊,把汪月莲和秋烟儿带进来。”
下人便将二人带了进来,这二人还在哭哭啼啼的。
凌柏君径直说道:“当日教你二人进来,不过是我和王妃在置气,拿你二人给她些难堪。我也是疏忽了,半年前没有把你二人给安排妥当,才教你二人在府里成了气候,在容妃娘娘作病之时,给颜安为难。”
“九爷,原谅我们这回吧九爷。”
“秋烟儿,我这府邸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但你毕竟是进过我府的人,再配他人教我脸上无光。索性本皇子给你寻个大庙,容一容你这尊佛吧。”
秋烟儿听了心里凉了一半,“爷,秋烟儿不要出府,求爷不要送秋烟儿出府!!”
凌柏君淡淡的道:“来人啊,给秋烟儿剃去头发,送到尼姑庵,做一辈子尼姑去!”
说着,便见下人将秋烟的一头长发剃成了一个光头,随即便将哭喊不止的秋烟儿拉去了尼姑庵。
凌柏君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汪月莲,后者立时汗透衣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汪月莲,方才你说王妃偷人?我如今怀疑你在本皇子不在府的时候偷人,眼下便要休了你。”凌柏君厉声道:“来人,拟休书,汪月莲人品下贱,偷人被擒,实在伤风败俗,有辱我皇门体面。念其父亲衷心效国,本皇子可恕其父无罪。汪月莲则赐毒酒一杯,三日内饮下。”
汪月莲脸色惨白,“爷,不要啊!你曾经说过要迎娶我过门的,你说过喜欢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了颜安要取我性命。”
凌柏君淡淡道:“汪月莲,自你在那次御前破坏颜安的舞蹈节目起,我便有意要除去你了。你哪次,不是要逼死颜安呢!你以为你背地里干的那点偷欢之事我不知道。这点没有冤枉你,秋烟儿是明着下贱,你则是做**还立贞节牌坊。速速回去见见你的父亲吧,若是晚了,我可是要反悔了,连带你的父亲,我也要发落了。”
汪月莲这半年独守空房难免寂寞,所以的确有暗地里做些事情,她以为无人知晓,只是不知道九爷是如何知道的,眼下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下人将拿着休书的汪月莲也带了下去。
颜安心中的委屈这时才渐渐的消散,只是说道:“倒也不是不教你纳妾,你好歹也看看人品。若是人品比我好,我无话可说。这二人是什么人。唉。”
凌柏君听着这拈酸吃醋的语气,不由的逗她一下,“那我再寻两个人品好的给你做姐妹。”
颜安腮帮鼓起来,“那我就出家做尼姑去。”
凌柏君立时说道:“你敢做尼姑,我把尼姑庵拆了,教你当个会生娃的师太。”
颜安的脸又红了,小声道:“你不害臊。”
林玉寻思这俩人差不多误会解除,也腻歪够了,她便咳嗽一声进得屋来,倏地单膝跪在地上,“九皇子,九皇妃,林玉有一事相求,恳请两位帮我一帮!”
颜安见了林玉,连忙扶起来,“玉儿妹妹,你快些起来,咱们是什么交情,不用跪了。我都听凌柏君说了,他这次迷途知返都是经由你的劝导。我们夫妻可以破镜重圆,全都要感谢你及时相劝。不要说帮忙,为你两肋插刀,我们夫妻也再错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