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惟话锋一转，微笑着，“还是要多谢你救我一命，也谢谢你将烟雪的尸首带了回来。”
李璟琛低下头暗暗想着，其实是两命了。
“她是为救你而死的，我已经派人将她妥善安葬了。林元的伤势比你轻了许多，现在应该已经能生龙活虎了。”
“殿下还是先回去吧，我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日早朝定会有人弹劾您私自调兵、意图不轨的。”
李璟琛一笑，“我知道，再毒辣的手段我也都是见过的。”
“不好了！不好了！大夫人派人传口信过来，说是……说是春闱结束，大少爷刚从贡院出来，就被……就被衙门的人带走了，说是惹上了人命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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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惟：“……”
不是，她家大哥哥是招谁惹谁了吧！？这怎么每次从贡院出来都直接被缉拿呢？
柳氏哭天喊地地跪在林老太爷和老夫人面前，“求求父亲母亲救救朗儿啊！”
“此事暂由刑部主审，我暂时无法插手。”林宁安摆摆手。
林宁启顿了顿，“儿子已经派人前去查证了，说是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朗儿突然同考场中的一位官宦子弟发生争执，失手将人打伤，当场毙命。”
林宁利后知后觉，“那人是谁！？”
“是……是户部侍郎黎丰独子。”
户部侍郎！？失手错杀人已是大罪，户部侍郎位居三品，品阶不低。
户部又是二皇子管辖范围，背后站着的可是户部尚书赵拱和德妃一脉，无论是哪个人，都是林氏不能得罪的硬骨头。
“父亲，朗儿是个温和的孩子，绝不可能失手伤人。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朗儿也会顾忌着家族上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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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儿已经被带走，就说明对方手中有证据。你以为户部会那么容易放过这件事儿么？”
林宁启听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刑部就算是没有证据，也希望能够咬死这件事情，否则刑部尚书无法给二皇子和德妃一个交代。”
林暮惟走进来，已经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恢复的苍白破碎，“大哥哥不会失手杀人的。刑部差人前来，应当是在场参加春闱的学生当中有人证。大伯伯上下打点一番，大哥哥就算是在大牢之中也不会轻易受刑受苦的。”
“大哥哥现在已经周氏定了亲，大哥哥面上无光背上了杀人的罪名，也就是等于打了周氏的脸。圣上亲自下旨赐婚，周氏纵使不想，也无法拒绝。这就相当于陷害大哥哥之人也是在向皇后和周氏一脉挑衅。”
“圣上金口玉言，除非发生不可逆转之事，大哥哥和周氏的定亲不会轻易消弭的。”
林老太爷听着林暮惟鞭辟入里的分析，又看着那本该孩童般稚嫩的脸上扬起了坚韧的弧度，他轻叹道：“惟儿长大了。”
既然无法独善其身，她也不必要收敛锋芒，任人宰割。
“怪不得周氏这几日都不再派人上门交际，恐怕一则是碍于惟儿伤势，二则是苦于朗儿之事。”林宁利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急得团团转。
“惟儿，你说接下来呢？”林老太爷问道。
“接下来便应该验尸，找出死因，才能还大哥哥一个公道！活人可以说谎，但是死人身上的痕迹，却永远都不会说谎。”林暮惟看向林宁利，“大伯伯，我知道您和大伯母担心大哥哥在牢狱之中，我这就让六皇子殿下陪我一同进宫，去求皇上开恩，让咱们全家得以见上一面，也好确认大哥哥是否平安。”
柳氏心中一暖，拉着林暮惟的手，“好孩子，大伯母谢谢你。以后大伯母一定会回报你这份恩情的。”
果然不出所料，户部侍郎因爱子之死不惜跪在朝堂之上苦苦哀求，涕泪俱下，全无平日里的体面。
“皇上，臣今年四十有二，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臣母亲已经缠绵病榻，这若是知晓亲孙惨死，岂能忍受得了啊！！”户部侍郎声嘶力竭，头都快磕破了，“臣希望皇上能够处死真凶，还臣一个天理公道！”
皇上刚要皱眉开口劝慰。
就听见二皇子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启禀父皇，六皇弟前些时日私自调兵，不合规矩，此举是否有对父皇大不敬之嫌疑？”
“儿臣知罪。”六皇子李璟琛从善如流地跪下请罪，对此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他的好皇兄们会趁机发难，所以救下林暮惟第一件事并非回府更换血衣，而是在养心殿外请罪。
“老二，此事朕已知晓，事急从权，你也不必要那般恪守死规矩。”
二皇子神色讪讪，心中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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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侍郎继续在朝堂上崩溃地呼喊着，惹得流言纷纷。
林暮惟就是掐准了散朝之时，带着颤颤巍巍的病弱身体跪在了养心殿门外，成功让自己的装可怜发挥到了极致。
可怜么？我装的！
“惟儿？”皇上忙让人起来，“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皇帝伯伯关怀，惟儿已经好些了。”
“你可是为了你大哥哥的事情而来？此事已经交由刑部处置，刑部尚书为人严谨，会给你大哥哥一个公道的。”
“皇帝伯伯，惟儿知道事情终究是会清清白白、水落石出的，只是想求皇帝伯伯开恩，能否……能否让我们去大牢之中见一见大哥哥。大伯伯和大伯母都很担心大哥哥，他从贡院出来以后还没有回过家。”
皇帝想了想，想到这孩子舍身救他，终究也不好拒绝，“这……也好吧，朕也是看在你受惊的面子上，不可耽搁太久。”
“多谢皇帝伯伯，”林暮惟状似不经意间说道：“大哥哥才和周家的姐姐定了亲，怎么又出了这么多是非？每每大哥哥参与秋闱、春闱，总是会闹出这许多风波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大哥哥……”
她成功看见皇帝的神色变化了几分。
就是要在这位多疑多思的帝王面前种下几分怀疑的种子。
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