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把一群人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每天有吃有喝，即使人人都是思想正常的人，也会得抑郁，更何况是这些得了天花，性命岌岌可危的病号。

洪裕盛每天变着法子找一些乐子逗这群人开心，生怕有个有消极念头的滋生。

最先进来的那个孩子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却在中秋节的第二天的清早醒了过来，孩子的娘身上的病症已经好转，现在已经能自理，一听说孩子醒过来了，守着孩子又哭又笑的。

王清白走到孩子的旁边，微微皱眉，拍拍母亲的肩膀说道：“请节哀！”这孩子被病魔折磨了这么久，身子早就被损耗彻底，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这醒过来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你胡说什么？我儿子明明已经醒了！”孩子娘的眼神悲恸而又绝望，王清白深深的看着这对母子，半晌都移动不了半步。

“儿子，昨天是中秋节，娘还给你留了一块月饼。”孩子母亲颤抖着双手，从怀里掏出一块被压碎的月饼，掰了一小块放在孩子的嘴里，说道：“甜不甜？娘以后对你再也不抠门了！你喜欢吃月饼，娘就天天给你做！”

孩子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的动作，含着那块月饼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儿子？你是不是怪娘把月饼压碎了？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不要睡了好不好……”

母亲的眼泪顺着脸颊滴下，她一直抓着孩子的手，反反复复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王清白以前在医院里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却都没有眼前的这对母子来的更让人心疼。

每一句“对不起”都像是灵魂的拷问，像是无形的手撕扯着她的灵魂，她对于这个孩子的生命无能为力。

“请节哀！”王清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安慰这个女人的，这个女人全身痉挛，如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般，守着自己最亲的儿子的尸体低声嘶吼。

“他最爱吃月饼了……每年中秋节我都嫌太贵了……不给他买……”

王清白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挡住眼睛中晦暗的神色。

女人哭累了，双眼空洞的守在自己儿子的尸体旁，仿若全世界只剩下了她和儿子。

余锦月见王清白守在门口，皱着眉头说道：“死人的消息传出去了，大多数病人的心态都崩了！”

“他们怎么说？”王清白淡淡的开口说道，又恢复了冷面医者的模样。

“火化！”余锦月拧着眉头说道。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还有没有点儿人情味？这孩子身子还没凉，他们找什么急？”王清白冷哼道，这感觉就好像自己费心费力的救了一群畜生一样。

“历年来，凡是得天花者，死后都必须火化！”余锦月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好，提醒道。

王清白看着如木偶般的女人，说道：“先别告诉她火化的事情，我怕她接受不了，等她们母子告别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