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万励帝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周媚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全都没听进去。
只记得,她讨要了一道圣旨,让一位夫人去战神庵出家。
这种女人之间相互斗争的事情,万励帝根本没心思去想。
周媚要,他就做个人情。
等人都走后,万励帝静静的坐着,想起了先皇驾崩前说的话。
“如果战神府难以驾驭,就让他们互相争斗。”
父皇啊!您的话说的是很对。
可是,怎么让他们互相争斗!
万励帝陷入了沉思。
没多久,屋外又有敲门声响起。
又是谁!
“进来!”万励帝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这次进来的竟然是崔应,双手递上一份奏折。
万励帝愣了一下,是什么人,还能指挥得动这位前锦衣卫指挥。
拿过一看,立刻就明白了。
是卫国公李曦盛的奏折,来问什么时候可以见一见魏贤。
这家伙,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万励帝将奏折丢在书桌上,嘴角咧出一丝笑意。
“告诉卫国公,明天魏贤会移交给天策府牢狱,卫国公想要见人,去天策府找许飞。”
崔应走后,万励帝心情大好。
魏贤是朝廷钦犯,如果死在天策府,许飞就有失职之罪。
许飞要想护住魏贤,必然会和李曦盛起冲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苦了魏贤了。
原本看在他三朝老臣的份上,让他留个全尸,如今就看他的造化了。
“小庵子,去见见魏贤。”万励帝站起身来,去见他最后一面。
魏贤坐在牢中,精神抖擞,衣衫齐整,尤其是鬓角发丝,打理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手脚带着枷锁镣铐,没人会认为他是一名囚犯。
“都退下吧。”万励帝走进牢中,独自面对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锦衣司司长。
今天的魏贤,和以往不同,皇帝来了,他即不行礼,也不起身,而是靠在墙上仰起了头。
“陛下这么快就要奴才去死了。”魏贤的声音很尖,和其他太监并没什么两样,但是态度不一样。
敢用拉家常一样的语气和万励帝说话的太监,整个大奉国仅此一人。
“有什么心愿未了,说吧。”万励帝也没藏着,开门见山。
魏贤点点头,“奴才确实有一个心愿,请陛下耐心听奴才说说话,不要打断了奴才的思路,奴才老了,怕说漏了。”
万励帝蹲了下来,手掌一伸,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魏贤笑了笑,“陛下,崔应此人战力不错,谨慎不足,不是接替奴才的最佳人选,周媚比他要好的多。”
“黄龙甲穿上时,会有精气流转,钟澜犯上作乱,却没有发现周媚穿黄龙甲,奴才觉得很奇怪,就问了锦衣司护卫,原来周媚在黄子善现身的时候,就穿上了黄龙甲,这份谨慎,很了不起。”
万励帝看了魏贤一眼,眼中全是讥讽,仿佛在说,你也很了不起,关在牢中,宫里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
魏贤不以为意,长吁短叹起来。
“奴才这辈子,做得最不好的,就是太珍惜头上的官帽了,明明陛下做得不好,也一直忍着不敢说,现在要死了,不吐不快,请陛下见谅。”
魏贤缓缓的站起身来,跪在万励帝的面前,“我有两个手下,小春子和小桂子,陛下应该还有印象,宫中第一次闹刺客时,两人身中数十刀,始终不肯说出陛下的下落,当然,他们也不知道。”
万励帝对这两个太监,印象颇深。
因为两人实在是太惨了,他看到的时候,就像是从血水里拎出来一样。
魏贤接着说,“小春子我让太医给他全身用药,三十五处伤口,药没上完就死了,活活痛死的。小桂子太医建议止血后,一个伤口一个伤口治,最后又活了三年。”
万励帝听的有些奇怪,为什么魏贤尽说些不想干的事情。
但是既然答应了,就听下去。
君无戏言!
谁知魏贤突然低下了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
“大奉国交到陛下的手中,神将府势大,藩王作乱,正阳山造反,妖魔横行,和小春子小桂子的身体差不了多少。”
“陛下励精图治,想要将所有伤口一下子治好,削藩,收战神府,调山盟关精锐镇压正阳山和妖魔,心是好的,事情做的却是不对。”
万励帝听到这里,已是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但是,他并没有责骂魏贤。
相反,他在侧耳倾听。
“陛下,您太心急了,十几年的功夫,就把七座战神府给收了。剩下的四座,以奴才愚见,是大奉京都最后的保障,不宜再收了。。”
万励帝忍不住打断了魏贤的话,“朕不想把这烂摊事留给子孙后代。”
战神府,他是铁了心要收的。
魏贤再次磕头,额头上血迹斑斑。
“陛下,藩王都是皇亲国戚,在这国难当头,奴才以为可以让他们回京都,团结起来,一致对抗正阳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在各郡小镇,负隅顽抗。”
万励帝目露精光,冷声道,“这帮不知死活的东西,平日里只知道鱼肉百姓,弄得民怨四起,要不是他们,大奉国也不会沦落至此。”
魏贤继续磕头,继续说道,“山盟关守将袁焕克扣军饷,据老奴所知,是为了给守卫山盟关的各地斩妖司发响,老奴以为,袁焕罪不至死,山盟关也不能没有他。”
万励帝拂袖而起,声音冰冷,“朕说过,不管是谁给袁贼求情,都和贼同罪!魏贤,你好大的胆子!”
魏贤委顿在地,长叹一声。
当年万励帝调来的山盟关精锐部队,就是因为将领克扣军饷,导致部队军心涣散,最后败在正阳山手中。
这件事,是万励帝心中最大的刺!
万励帝一直认为,如果不是将领贪污,这支精锐就能荡平正阳山,各地郡县也不会失守!
大奉国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支离破碎!
魏贤不这么认为。
正阳山就算灭了,也会有歪阳山、斜阳山出来,因为陛下的精力太旺盛,想要治疗的伤口又太多,总有一处会爆发的。
但是,忠言逆耳啊!
望着万励帝远去的背影,魏贤老泪纵横。
。。。
夜色朦胧,许飞躺在落花坊内,看着身边书生打扮的花落水,有些睡不着。
本想着高朋院让给了下人们,就能去衡阳大街了。
结果,花落水硬是不让。
这女人,到底想咋样。
要不。。
干脆趁她睡着给办了!
许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时候,大门外竟然传来紧急的敲门声。
这个点了,会是谁呢?
许飞坐起身来,还没动,身边白袍女子已经消失不见。
是个急性子。
许飞摇摇头,跳下床来,一眼就憋见了窗外的狼妖灵聪。
好家伙,把它给忘了,真要做出什么事来,可就是许飞抱妞,恶狼在后了。
得早点把它除掉。
正想间,卧室的门被推开,花落水带着小玉走了进来。
小玉破天荒脸有些红,一只小手捂着红唇,生怕酒气泄露出来。
“许老爷,天策府来贵客了,是三位国公爷。”
贵客来之前,她被新任当家夫人拉住,在媚娘阁的院子里喝酒。
在一起的还有杨叠衣。
她酒量浅,喝了没几杯就这个样子了。
许飞喜欢微醉的女人,脸色红润,又放得开,特别的迷人。
像小玉这样子,如果能够花前月下,深入交流,那日子不要太美。
可惜,自己是劳碌命,得先去见什么贵客。
“那帮家伙,消息倒是很灵通啊!”许飞感慨着,往媚娘阁走去。
深夜冷风吹,月下二人行。
一身白衣如雪的花落水,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英俊潇洒。
只是她的话一点都不潇洒。
“和朱笠走的远点,老子不喜欢这个男人。”
许飞对这位双眼深陷的明国公印象很差,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同为国公,今后少不了来往,像朱笠这种把“奸”字刻在额头上的人,还是很容易对付的。
另外两个,就不好说了。
尤其那个李曦盛,刚死了儿子,浑身是刺,没事绝对不能去招惹。
花落水突然翘起嘴角,用手肘撞了撞许飞。
“跟你说个事,别打王玲艳的主意,那女人老子喜欢。”
许飞暴汗!侧过身有些嫌弃的看着花落水。
这女人,不会是哪个啥吧。
花落水爽朗大笑,“让你惦记老子的守宫砂!”
许飞无语了。
这位大奉国最勐的战将,竟然学会了开玩笑,真是见了鬼了!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来到媚娘阁。
李曦盛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酒葫芦,不停的往嘴里灌酒。
见到许飞时,激动的酒葫芦都丢到了地上。
他抢上一步,拉住许飞的衣襟,激动的语无伦次,“许二爷,我的恩人呐,你可来了!”
许飞没好意思拍掉他的手,毕竟两人不熟,卫国公身份又尊贵,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卫国公,你太客气了,走,进去再说。”
两人进门之后,朱笠看到许飞身后的花落水,羡慕的不得了。
周媚,李妖师他还敢想想。
花落水,那就算了。
就算到了战神庵里,他也不敢碰。
一位中级战将发起狠来,又不在大明府中,他只有送死的份。
“许二爷,厉害啊!”朱笠对着许飞挤眉弄眼。
花落水冰冷的目光一扫过来,朱笠连忙换了一张嘴脸。
“说正事,说正事。”
媚娘阁的秋千旁,多了一张桌子,三个女人围在一起喝酒,坐在刘玉翠对面的女人,身披大红长袍,正是女国公王玲艳。
不得不说,这女人喝酒的气势,没几人比得上。
身前一排空酒葫芦,倒着放的,足有五六个。
右手酒葫芦仰头倒灌,左手上还抓着两个酒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