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出头,第一眼便看见对面山坡上一座孤零零的小院。
一条黄泥路,路边几垄田,种了一些青菜。凌度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去。
他看见了炊烟,一间泥土房里,一个老和尚,正在煮粥。
门口立着的黄狗,懒洋洋汪了一声。
老人招起头,看见孤零仃的一个年轻人,在庙前膜拜。
正大厅有几尊威严的佛像。
是香客?他几乎半月不曾见过香客上山了。
庙不大,路难走,没名气,这里仿若世外桃源,
好在山下还有几个村庄,每年村里祭拜神明日,还记得饭蹭庙有个许老和尚,会请他去念念经,做做法事,完事后,老和尚不收现金,只收一些大米。找几个青壮后生,村民你一碗我一勺,凑上几百斤米谷,帮忙跳上山。够他吃上一年半载。
实在没米了,老和尚也会背上布袋,去山上化些斋。大部分时间,他便每日里念经烧香,清扫庭院。
来人看上去又不象香客,几十年了,从没见香客,傍晚上山的。
饭蹭山名声不好,蹭饭蹭饭,天生的一股叫化子气。据说,师辈他们当时庙里有十多位和尚,饥荒之时,庙里和尚总是赶在饭点时间出现在村民门口,久而久之,村民们便说庙里蹭饭的和尚又来了。
山本无名,庙也无名,村民说惯嘴了,便说蹭饭山,有人觉得有辱神明,便改名饭蹭山。
山有名了,庙依旧没名。也不知起建于何时,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即灵,水不在深有龙即灵。饭蹭庙即无仙,也无龙,所以从没香火鼎盛过。
人们不知道庙里许老和尚,是哪方人士,只知道他说一口流利北方语言,跟当地人交流,总惹人笑话,说北方佬话就是难听。
凌度在铁古山矿上班时,有一次礼拜天还跟胡八月几个来了一回山上。
几个年轻人上山后,还帮老头用锄头挖松了一块土,把几垄疏菜地里的菜虫拣拾得干干净净。
惹得老和尚说他们造下了许多杀孽,他种菜从不除虫,更不说撒药了。摘菜时,他还会细心把附在菜上的青虫拣到另一颗正在生长的菜叶上,摘那些被虫蚀得千疮百孔的菜去炒。
山巅一个窝糟处,有一汪黄浊般的水,由于山高,泉水在炎热的夏天,每天渗不出一木桶的水,老和尚仅取半桶,其余的山上的飞鸟走兽常去水洼饮水。
凌度走上前,对老人说:“老师傅,可能你不记得我,去年我跟几个朋友还在你这里吃过一顿斋饭。”
老人说:“记得,你们还帮我开垦了一块荒土,清除了菜院无数生灵,害我一个月替你们多念了几百遍超生经。”
他抬头望了望凌度,说道:“施主,看你一身熬气,罪孽深重啊,罪过,罪过,阿弥托佛!”
仿若一记重锤,敲在凌度头顶上。
他扑的跪在佛厅圃团上,虔心地忏悔。
老人带他入禅房,让他沐浴,并替他端上斋饭。大黄狗躺在院子中,懒得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