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刚才来人了?”欧阳倩问。
黄粱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茶几上摆的那两个杯子。
“嗯,一位慕名而来的委托人。”
“还慕名而来。”欧阳倩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这儿破事务所还有名呢?”
“破事务所你还成天来?”
欧阳倩冷哼了一声。“本姑娘乐意,你管不着。”
“我也不想管。”黄粱没好气的说道,“脚抬起来。”
欧阳倩抬起脚,注视着正在卖力拖地的黄粱。“什么性质的委托啊?”她好奇的问道。
“家长里短。”
“我记得你曾说过,就算是饿死,都不会接抓小三的活儿。”
“不是抓小三。”黄粱说,“但性质更加严重。”
“说说看。”欧阳倩兴奋的说道。
三两言语,黄粱把李威家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这件委托或许有用得着欧阳倩的地方,反正也不可能碰上危险,黄粱也就打算没有瞒着她。
“诶呀呀...”欧阳倩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一个小生命就因为大人的疏忽而离开了人世,这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黄粱擦了擦头上的汗,“孩子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生命,经不起任何伤害。”
“李威他好可怜啊...”欧阳倩嘀咕道,“我们一定要帮助他!”
“帮助李威?他要我帮他分辨出妻子和母亲,谁才是造成他女儿意外去世的罪魁祸首。”黄粱摇了摇头,“我帮他就是在伤害他。”
“那你说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黄粱微微皱起眉,“查明事情的真相后,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种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方式。这个破碎的家庭承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我必须慎之又慎。”
“是我们。”欧阳倩纠正道,“别忘了委托费八二开哦。”
“......你妈妈会掐死我的。”
“不会,这次又不是陪你去抓坏人,我妈她会理解的。”欧阳倩拍了拍黄粱的手臂,“而且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就不会知道。放心吧。”
“......”
黄粱无可奈何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天后,黄粱和李威在事务所再一次见面。这次李威至始至终都表现的非常克制,没有再出现情绪崩溃的情况。他看向黄粱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尴尬的怯意,似乎仍在为自己在黄粱面前哭泣而耿耿于怀,黄粱装作没看出这一点。
黄粱向他详细询问了他的家庭情况、两位家庭成员——妻子和母亲——的个人信息、以及这两人的脾气秉性。
李威事无巨细的回答了黄粱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即使是一些涉及隐私的问题,他也是毫无保留,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黄粱看得出来,李威对他抱有极大的期许,希望黄粱能够解答困扰他的问题。
但是黄粱本人却没什么信心。他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不多,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他向李威明确说明了这一点。
“我相信您的能力。陈董事长很少夸奖别人,但是她对你却是赞不绝口。”
面对李威几乎盲目的信任,黄粱只能报以苦笑。
送李威离开事务所的时候,黄粱对他问道:“你能和你母亲提前打声招呼吗?我明天想去拜访她。”
“明天吗?”李威有些惊讶。
“不方便的话可以改天。”
李威摇摇头:“不,没什么不方便的,我一会就把她的地址发给你。”
“好。”
在母亲自杀未遂后,李威特意给她租了一间房子,让她暂时住在外面,防止她回到家里睹物思情,会再次想不开。这其中也有李威担心母亲和妻子见面后会发生争执的缘故,他实在无法忍受家变成她们两人的战场。
第二天上午,黄粱和欧阳倩——她声称自己今天没课,但是黄粱已经不在意她究竟是不是逃课了——走出了事务所。
开车前往李威母亲——王月范——住所的途中,黄粱买了几袋子水果和一盒保养品。
欧阳倩说:“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呀,直接给老人家现金岂不是更好。”
黄粱翻了个白眼。“直接转账岂不是更方便?”
“你说的有道理诶。”
“一边玩去。”
李威给他母亲租的房子在一座环境不错的小区中。按照他给的地址,黄粱和欧阳倩找到了王月范的临时住所。
黄粱按下门铃后,和欧阳倩恭敬的站在门前,等着屋内人开门。
“你们是谁啊?”
黄粱答复道:“阿姨,我叫黄粱,是您儿子的朋友。”
防盗门被推开,一名体态丰盈的老妇人站在门口,怯生生的打量着黄粱和欧阳倩。
“我儿子说的那个黄粱就是你?”
“没错,阿姨好,这是我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他把手中拎着的水果和保养品递给了王月范。
“阿姨,您好,我叫欧阳倩,是黄粱的助——朋友。”
索性欧阳倩即时反应过来,没有把‘助手’这个词说出口。
“嗯,进屋坐吧。”
虽然对黄粱和欧阳倩的来意不甚了解,但是王月范还是将两人让进屋里。
坐在客厅的木质长椅上,欧阳倩和王月范唠了一会家常。这正是黄粱带她来的主要目的:缓解王月范的紧张情绪,拉近与她的关系。
欧阳倩把这项任务完成的不错,进屋后没几分钟,老人家的脸上就挂满了笑意。似乎她对能有人陪她聊聊天,感到由衷的开心。
见时机大致成熟,黄粱接过话茬,对王月范说道:“您是长辈,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能对您说谎。我知道您一定对我和欧阳的来意充满困惑。”
王月范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渐渐褪去。
“嗯。”她应了一声,似乎猜到了黄粱想些说什么。
黄粱纠结的注视着老人家,他也不想把她拽回到痛苦的回忆中,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黄粱硬着头皮说道:“您能把八月十一日那天的经过告诉我吗?”
八月十一号,李彤彤发生意外的日子。
王月范浑身一震,就像是被无形的拳头狠狠打了一下。她的身子晃了晃,把双手撑在了扶手上。
“我就知道,威威他还是不相信我...”
看着老人家怅然若失的悲痛模样,黄粱不知所措的向欧阳倩求助,后者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王月范的身旁,柔声安慰着她。
过了几分钟,王月范渐渐平静下来,她把眼角的泪水拭去,抬头看向黄粱:“你不是威威的朋友。”
“确实不止是朋友关系。”黄粱说,“他委托我调查这件事。”
“调查我孙女的意外?”
“嗯。”
黄粱有些不敢直视老人家的目光。
“他不是已经打心眼里觉得是我害死彤彤的吗?还要你来调查什么?”
王月范严厉的语气中充斥着深重的埋怨和悲伤,她的心已经因为亲孙女的意外去世而千疮百孔,而儿子的不理解,更是让这颗破烂不堪的心彻底碎了。
“您把他吓坏了。”黄粱说,“李威他没想到您会采取自杀这样极端的方式。”
冷哼了一声,王月范没再出言责难他的儿子。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李威由于听信了妻子的说法,认定是他母亲导致的意外发生,他找王月范谈了一次话。
虽然李威的话说的很委婉,但是却表明了他的立场。
王月范接下来的举动,让李威始料未及。
母子谈话的第二天,当李威离家上班后,王月范吞下了半瓶安眠药,安静的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说来讽刺的是,是李威的妻子——韩雪——发现了婆婆的异常,并叫来了救护车,这才没让王月范成功自杀。
“李威他现在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说法。”黄粱坦诚的说道,“一面是生养他的母亲,一面是结发妻子。他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啊。”
王月范默不作声,出神儿的盯着挂在墙壁上的红红火火的‘福’字。
黄粱没有打扰她,而是安静的靠在椅背上,等着王月范把思绪缕清。
“出事那天,我刚刚从外地回来。”王月范开口说道,“威威给我报了一个老年旅游团,让我去外地避避暑。京阳市的夏天对于我这种小地方来的人,实在是吃不消,太热了。
“火车是上午11点到站的,京阳北站。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接近一点了。韩雪给我开的门。她不用工作,家务活也都是交给我来做,她只要负责漂亮就足够了,哼。”当着外人的面儿,王月范也丝毫不掩饰她对儿媳的厌恶。
“8月11号那天,韩雪有什么反常的举止吗?”黄粱问。
“我就从没看见过她有正常的举止!”王月范气愤的说道,“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孩子说扔下就扔下,去什么黑店——”
“您是指夜店吗?”
王月范愤恨的说道:“对!对!夜店!一听就不是正常人去的地方!”
“您儿子还允许韩雪去夜店呢?”欧阳倩诧异的问道。
“威威他经常出差。她总是趁他不在家的时候跑出去。”王月范厌恶的说道,“我告诉过威威几次,他也不当回事,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