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目前的局面是黄粱乐意看到的,京阳市的警民合力,撒开了一张天罗地网。
“一定是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辛雨说,“你说他会不会又跑进山沟子里面去了?”
“应该不是。”黄粱说,“他还没有完成他的报复,我想在那之前,他应该不会一头扎进山里面。进出太费事儿了。”
“嗯...那他能躲在什么地方去呢?”辛雨歪着头苦思冥想。
人迹罕至,没错,现在人手一台手机,只要是关注微博、朋友圈或是京阳市本地新闻的人,一定会看到石大海的通缉令,他那副鹤立鸡群的长相太过显眼,要是他敢走在大街上,是铁定会被人认出来的。
开玩笑,就算分辨不出他那张石雕一般的脸,他那两米多高的庞大身躯,别人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所以他一定躲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该死,这样的地点也太多了。
建筑工地中,城乡结合部废弃的平房中,郊区的庄稼地里,或是他真的躲进了山里?黄粱的脑子一团乱,他沮丧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对了,石大海他父亲呢?”黄粱看向辛雨,“他也去世了吗?”
“没,活着呢。”辛雨说,“不过他前些年就已经回老家了,不在京阳市里。”
“好吧...”
“石大海就是再胆大包天,他也不敢这个时候去找他老子。”辛雨说,“况且他老家离京阳市几百公里呢。腿着儿走的话,差不多得半个月吧。”
“他在京阳市中没有朋友。”
“没有。”
“没有亲属。”
“没有。”
“没有熟识的人。”
“没有,他都蹲了七年大牢了,还能有什么熟人肯帮他?”辛雨翻了个白眼,“躲他都躲不及呢。”
黄粱呢喃道:“既然不可能有人帮他,那他能躲在什么地方呢?”
“你说他会不会随便踹开某户人家的门,然后躲了进去?”辛雨分析道,“我就见识过一个通缉犯,他就靠闯空门躲避搜捕。”
“有这个可能性。”黄粱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就不好找了。”
“看来今天晚上得我和你在这儿守一宿了。”辛雨看了眼手机,“这都快十点了,那个混账儿子还没来。咋的,难道他在为即将到来的鬼节做准备啊?”
“农历快七月十五了吗?”
“嗯,还有一个多礼拜。”
“好吧,时间过得真快。”
“那是因为你无故失踪了一个多月。”辛雨白了黄粱一眼,“也不知道某些人在这自由自在的一个多月中,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破事。”
黄粱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话。
七月十五,一年一度的鬼节,也被叫做盂兰盆会和中元节。黄粱不由自主的开始胡思乱想,今天对他而言,绝对称得上是劳累的一天。七月十五,七月十五...等等,七月十五?
“辛雨!”黄粱突然吼道,“石大海他妈的忌日是不是七月初八!”
辛雨愣住了。“我没算过阴历,不过应该差不多吧...你问这儿干嘛?”
“今天是石大海母亲的忌日!”黄粱站起身,向电梯跑去,“没错,就是今天!怪不得他会铤而走险,选择今天对陈老动手!”
辛雨快步追上了他。“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黄粱回头喊道:“他TM是一个孝子,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你说他会待在哪儿!”
“该死...这个畜生。”
......,......
黄粱在自己三十年的经历中,还是第一次在大半夜来到公墓。
即使是白天,他也不常来。
无论京阳市热成什么样,这座位处于郊区的公墓,却是凉风阵阵。黄粱突然很后悔下车这一举动,但是很遗憾,建立在荒凉之处的公墓,车只能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里。
黄粱和辛雨没有惊动公墓的看守人员,那位上了年纪的打更老头睡的正香呢。看他那副老胳膊老腿,黄粱决定还是让他休息去吧,叫醒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和辛雨翻过破旧的铁门,进入到了公墓的内部。
他们沿着通向山顶的石板小路,向着顶上的墓园进发。四周安静的有些异常,没有夏虫的嗡鸣,没有鸟儿的吟唱,只有阴风吹过树枝发出的渗人的飒飒声。
辛雨紧紧的攥住黄粱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了黄粱的皮肉里。黄粱强忍着没有出声,他也很害怕。
公墓中的那栋三层建筑中有一两个窗户透出了昏暗的黄色光芒,在这阴森恐怖的氛围中,这些微弱的光芒没有带给黄粱和辛雨一丝一毫的温暖,反而更加剧了两人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他们无法抑制自己丰富的想象力。
每一声细小的响动,都会在绝对安静的氛围中被无限放大。
你是一个成年人,黄粱,你是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爷们,怎么可以被走黑路吓到呢?黄粱给自己打气。
效果收效甚微。
至于辛雨,她已经闭上了眼睛,完全依靠黄粱走路。
注视着辛雨紧闭的双眼,以及那副像是便秘一般的表情,黄粱心中的恐惧感减弱了不少。他紧紧拉住辛雨的衣角,防止她因为闭着眼睛走路而摔倒。
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谁都没有这个心情,在微微的喘息声中,两人沿着石板小路,逐渐接近了山顶上的公墓。
这座小山并不高,而且一点也不陡峭,原本的山尖儿已经被铲平了,只留下一片面积不小的空地,被一个个墓碑和坟墓充斥着。黄粱认识的好些人都长眠于此,每年他都会来这里几次,但是大半夜来,他之前还没有过。
感受完全不同。
夜幕下的公墓显得影影倬倬,天空中的乌云把月亮挡在了身后,昏暗的光线勉勉强强的抵达了地面,却无法驱散黑暗。
“行了,睁开眼睛吧。”黄粱轻声对辛雨说道,“脚底下轻点,留神枯树枝。该死,我看不到石大海的身影,不过这里的障碍物太多了——墓碑有必要弄的那么气派嘛——就算他真的在,我一时也找不见他。”
辛雨哆哆嗦嗦的睁开了眼睛,她睁开了一条缝隙,用来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黄粱,我没看到人,我们还是下山吧,我——”
“你放弃的也太早了吧。”黄粱拉着她小心翼翼的沿着公墓的外围走,开始一排排的查看,“这可不符合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我、我只是怕弄脏了我的鞋!没错,就是这样。”辛雨嘀咕道,“我这双鞋你知道多贵吗?我原价199买下的。今天是第二次穿。”
“你就不能穿个百八十块的鞋上班?”
“那怎么可以!没有舒适的鞋,是没办反好好工作的。我——”
“嘘,小点声,你这个鞋狗,把嘴闭上,石大海会发现我们的。”
“你觉得他真的在这儿?”辛雨压低声音,“大晚上的一个人跑到公墓来,他有病啊?”
“你还觉得他是正常人?”
“好吧...丫就是一畜生。”
公墓的面积不大不小,但是由于一排排的坟墓都紧紧的贴在一起,以至于在不大的空间内,有着无数的墓碑。这给黄粱和辛雨的搜寻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障碍。
在黑夜中,他们的视野本就受限,远处的墓碑很像是一个人影,尤其是四周栽种的一些鬼影重重的树木,更是让黄粱和辛雨时不时的被吓得一机灵。
“诶...黄粱,你看,那是不是石大海啊!”辛雨一把拉住黄粱,伸手指向斜前方的一团巨大的身影。
黑咕隆通的,黄粱属实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从那个庞大的体积看,的确非常像是一个蹲下的人。
一个虎背熊腰的人。
“可能是他。”黄粱激动的说道,“这样,我们从两个方向靠近他。然后合力把他制伏。辛雨,你身上有家伙吗?”
“只有口香糖。”
“该死,我只有钥匙。”黄粱说,“别,你还是把车钥匙收起来吧,那块石头大小合适,没错,重量也差不多,你拿着这个防身,就这样,我们行动。”
黄粱在石大海所在墓碑的上一排猫腰前进,而辛雨则在石大海的下一排。两个人时刻留神自己的脚步声,前进的速度有些缓慢。
但所幸,石大海一直都一动不动的蹲在那块石碑前,像是睡着了一样。
“警察!!别动!!”
留意到辛雨给自己比划的手势,黄粱站直身子,撑在面前的墓碑前,直接翻到了石大海的身旁,扑向他。辛雨几乎同一时间来到了石大海的身后,对着他的头就是一脚。
两个人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他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在他们的身下,是一个毛绒玩具,一头巨大的玩具熊,比黄粱还大了好几圈。
最可气的是,不知道是谁在这个大娃娃的身上盖了一层塑料布,在几乎伸手不见拇指的深夜中,黄粱和辛雨在远处根本就分辨不出来这个东西的真面目。
即使在近处,黄粱其实都没能看出来!
真是有病!
人吓人,吓死人。
注视着把自己和辛雨弄得如此狼狈的玩具熊,黄粱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儿啊,他想,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来公墓玩毛绒玩具?真是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