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载满游人的观光船在运河的河面上缓缓的驶来,这艘漂亮的透明玻璃船,在黑夜下就像是一艘飞行在璀璨夜空中的飞船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就是它!
黄粱调转车头,向着运河猛冲了过去,他在离开石堤的一刹那用力拽起车头,他身下的这辆自行车像是一头人立而起的骏马一般,在空中舒展的直立着,随即‘砰’的一声,自行车落在了观光船的顶棚上。
黄粱险些因剧烈的撞击而呕吐。
忍住强烈的不适感,黄粱继续猛蹬脚踏板,自行车发出一阵危险的呜咽声,硬生生的停在了正在调转方向的观光船的顶棚上。
船舱内的人们对着头顶上的黄粱指指点点,而驾驶船只的司机在无意中帮了黄粱一个大忙。
惊慌失措之下,他转动船舵,让观光船在运河上旋转了起来,这样一来,这艘船成为了运河上的一道桥梁。
欣喜若狂的黄粱立刻踩踏自行车的脚踏板,从船的顶棚冲到了对岸。
此时他和追击者之间,已经隔着一条运河了。
“白痴!有本事你过来啊!”黄粱比着中指,又吐了口吐沫,转身骑上自行车,拐进了一条小巷。
该死,我实在是骑不动了。
黄粱下了车,瘫坐在地上。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罗圈腿了,腿肚子又酸又痛,不适感几乎无法让他思考。
黄粱欲哭无泪。
虽然已经勉强逃离了杀手的追击,但是他仍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干嘛。此刻NHC的人肯定已经到达黎巴市了,只是他们该如何找到自己呢?黄粱不知道,也不敢去深想。
他们最多只能找到我的尸体。如果他们再不出现的话。黄粱无比的绝望。
揉着自己的小腿,黄粱被手臂上的刀伤折磨死去活来,方才在紧张的逃命过程中,他全然没有感觉到手臂上的伤痛,但是刚刚放松下来,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地方是不疼的,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再来上几分钟的追逐,他肯定就——
“靠!你TM有完没完?!”
黄粱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骑上自行车,向着黑暗中的小巷骑行。那名杀手已经追了上来,虽然他的车不能通过这条狭窄的小巷子,但是黄粱对他能够在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锁定自己的位置,毫不怀疑。
这人绝对TM是属狗的!
黄粱在绝望中奋力逃跑。
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座桥,是那种钢架桥,横跨在一条较宽的河道上,有一辆驳船正在向着桥开去。
该死,它绝对过不去的!
桥梁距离水面太低了,那艘运送货物的驳船是绝对不可能安全通过的。除非——
钢架桥一分为二,开始缓缓的上升,一阵响亮的警示声响彻在黑天鹅绒一般的夜色中。
汽车的轰鸣声夹杂在警示声中,黄粱回头望去,那辆出租车就在距离他大概一百米的距离,这辆前脸几乎已经撞碎的出租车,仍疯狂的行驶着。
这就是终结了吗?黄粱想。我无路可去了...
黄粱绝望的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能让他逃出生天的路线。但是没有,那道桥梁已经升了起来,他绝对不可能通过它去到对岸。
绝对不可能...吗?
注视着那座已经分成了两截的桥梁,它仍在缓缓的向上爬升。
而身后的出租车,仍在加速奔向黄粱。
黄粱没有选择了。
他强忍着身上的各种疼痛和疲劳,用身体里最后的一点力气奋力踩踏踏板,自行车勉强的提升了速度,向着前方冲去。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愈发清晰,就在黄粱的耳旁咆哮,他隐约听到了刺破空气的骇人声响,道路上的一块石头被轰上了天空,随后落到深绿色的运河中。
但是黄粱并没有留意到这些,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在缓缓升高的桥面上。他死死的盯住那座钢架桥,眼神仿佛能融化钢铁一般。
黄粱冲上了倾斜的桥面,这个时候桥面已经和水平面呈三十多度的角度。他猛然想起了自己上初中的时候,数学课上有关几何的部分,他当时完全搞不懂,什么角度啊,什么变长啊,什么‘赛因’、‘扣赛因’、‘弹尽特’的组合排列方程,他就没弄明白过。
该死,应该好好学习下几何的。黄粱胡思乱想着。
黄粱感觉脚下的脚踏板是如此的坚硬,他根本踩不动了,每次踩下,他就会感到愈发的吃力,但自行车仅仅爬升到桥面的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的距离等待着黄粱去征服,去跨越。
而那辆出租车,车头几乎已经能碰到黄粱身下自行车的后车轱辘了,黄粱能够闻到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黄粱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自行车被出租车追尾的同时,猛地蹬了一下。被撞飞的自行车像是飞了起来一样,奇迹般的冲到了天下,又重重的砸落在桥面上。
对面的桥面上。
自行车在接触桥面的一刹那就碎成了一地的零件,黄粱重重的摔在桥面上,砸了个七荤八素,他感觉自己的肋骨似乎断了一根,身体的每一下移动,都钻心似得疼。
该死,这次真的是到此为止了。趴在倾斜的桥面上,黄粱凄惨的笑了笑,他很纳闷自己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只是没有力气哭罢了。
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趴在倾斜的桥面上的时候,福斯特开着的出租车发出最猛烈的咆哮声,想要飞跃到另一端的桥上,但是引擎的轰鸣声突然戛然而止,而此刻车辆仍在爬坡的过程中,在勉强冲出了倾斜的桥面后,几吨重的出租车没能飞跃到黄粱所在的另一侧桥面上,而是直直的落入到运河中。
福斯特绝望的猛捶方向盘,在濒死野兽一般的怒吼声中,这辆车一头扎进运河中,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落水声,眨眼间这辆车就消失在了平静的运河里。
黄粱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即使他看到,他也不会有任何感受,他只知道一件事:那个狗一样的混蛋,一定会追上来。
这一次不幸又被他说中了。
躺在桥面上的黄粱,他饱受摧残的身体随着缓缓下降的桥面微微颤抖着,他试图站起身,但是却只能勉强坐在地上,无法站立。
周围是冷漠的行人。他们在路过黄粱的时候,会刻意的挪开视线,仿佛倒在那里的只是一条受伤的野猫而已。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黄粱没有浪费力气去呼救,他知道那毫无意义。
靠着钢架桥的栏杆,黄粱被疲倦和痛苦淹没,上下眼皮粘在一起,渐渐合上。
过了几秒钟,或许是几个世纪,突然他听到了行人们的惊呼声,黄粱只好艰难的睁开眼睛。
他看到浑身湿透的杀手正在向他快步走来。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一瘸一拐,整条右臂被血染得通红。但是那双邪恶的小眼睛中,依然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该死...
黄粱双手架在栏杆上,硬生生的将自己拖拽起来,他已经完全没有逃跑的力气了,而且他也不想逃跑,这一整天的逃命让他心生厌倦。
是时候解决这件破事了。
黄粱和福斯特两人径直向对方走去,四周的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搞不清楚这两个像是遭遇了车祸的人究竟是在做什么。
当两人厮打在一切时,行人们立刻匆匆的远离这座桥面。面对不停叫喊着‘police’的黄粱,没有一个人和他进行眼神接触,他们像是避瘟疫一般,从黄粱和福斯特的身旁跑开。
黄粱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而福斯特也没好到哪去。
他身上的伤比黄粱身上的还要多,但是人在暴怒中会激发身体中所有的潜能。此时的福斯特就是如此。
在他十几年的杀手生涯中——对于一名杀手而言,这称得上是一段漫长的职业生涯——还是第一次对任务目标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仇恨。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了,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把这个混蛋撕成碎片!
挥舞着手中的匕首,福斯特向黄粱的脸上刺来。由于手臂的伤势,他的动作并不流畅,黄粱勉强避过了这一刀,但他还是损失了一小块头皮和一撮头发。
刺鼻的鲜血味儿弥漫开来。
黄粱甚至没有感觉到疼,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只是木然的注视着面前这位面目狰狞的男人。
他很想问这人一句:大哥,至于吗?我是吃你家大米了,还是踹你家宠物了?
黄粱狼狈的躲避着来自福斯特的进攻,他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只能徒劳无功的抱住福斯特的腰,试图把他推倒在地。这是人最原始的本能,那些曾今学习过的格斗招式早已被黄粱忘得一干二净。
福斯特踹了黄粱一脚,正好命中黄粱左肋的那根断掉的肋骨上。黄粱甚至感觉到了身体中那条断裂肋骨移动的轨迹,他痛呼一声,后背靠在栏杆上,几乎失去意识。
该死,这就是我的结局?死在异国他乡?死在一个癞蛤蟆的手里?该死,我上辈子做了多少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