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树在近期遭遇到了巨大变故。”韩娟说,“他的结发妻子遇害了。”
“遇害?”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似乎她是被人捅死的,拦路抢劫之类的。”韩娟说,“知道这件事情后,我就不再怀疑他了。毕竟他也没有突然失踪。”
“......”
妻子遇害?还真是一场悲剧啊。黄粱思忖着。
注视着林春树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拐角,黄粱站在柳树下又等待了几分钟,确信他不会调头返回后,黄粱走过斑马线,来到街的对面。
推开花店的门,一名围着围裙的女人放下手中的花盆,热情的迎了上来。
“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她说。
黄粱伸手指向左侧货架上一簇白色的兰花,这正是林春树每天都会在这间店买上几朵的花:“这是白兰花吗?”
“没错,先生,白兰花。您是要送给爱人吗?”
黄粱说:“嗯,差不多吧。”
“白兰花的花语代表了纯洁的爱、真挚。您真有眼光,这种话是送给爱人很好的选择呢。”女人热情的介绍道,“相比于玫瑰,它更加的内敛、真挚。”
“这种花卖的好吗?”
“一般吧。”女人苦笑着说道,“还是玫瑰的销量最好。”
“也是。”黄粱不动神色的说道,“不过我看刚才从您这家店走出的一位客人,手里捧着的,好像就是这种白色的兰花。”
“哦,您指的是刚刚离开的那位熟客吧,他可是一名画家呢。他的确经常光顾我这间店,而且只买白兰花。”女店主说道,她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黄粱看在眼里,感慨着林春树对于异性的强大杀伤力。我是不是也应该没事搞点艺术?不行。黄粱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这事儿要是让玥儿知道了,她会爆发的......
“您刚才说白兰花的花语代表了纯洁的爱和真挚。看来那位客人很爱他的妻子吧。”黄粱说。
“哎...应该是吧,能在妻子去世后坚持每天都买花,他对妻子一定有着深沉的爱。”女店主低落的说道,“或许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吧。他妻子出事之前,他虽然也偶尔买花,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都买几只。”
“他是最近才养成每天都买花的习惯?”
“抱歉,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您一定很厌烦了吧。”女店主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她故作轻松的指着那一簇白兰花,“您需要几支?”
黄粱扮演好顾客的角色:“给我包上九支吧。”
“需要配送吗?您可以亲手写上一张卡片。”
“不用。”
“好。您稍等。”
拎着包裹好的九朵白兰花,黄粱徒步向被他停在两条街道之外的车辆走去,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林春树回家之后,就不会再出门。
至少在黄粱观察的这一个礼拜中都是这样。
......,......
推开家门,把钥匙随手丢在鞋柜上,林春树疲惫不堪的脱下皮鞋,没有换上拖鞋,直接迈步走进了客厅。这栋复合式的大房子如今就像是一座坟墓,静谧无声,没有一丝烟人世间的火气。
这就是一座坟墓。林春树一边把风衣挂在客厅内的衣架上,一边暗自思忖。又过去了平淡的一天,这种日子还剩余多久?林春树不知道,但是煎熬着内心的恐惧,让他期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
把花束放在茶几上,林春树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脑海中又回荡起妻子过去的咆哮声:“你能过这样的日子,都得感谢我!你这个窝囊废!”
或许你是对的,王娜,我的确是个窝囊废。用手臂档在双眼前,林春树紧闭双眼,沉浸在绝对的黑暗中。在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离他而去,他把自己扔进空无一物的虚无中,享受着逃匿的莫名快感。
白天发生的画面突然涌进他的脑海中。
在画室中教人绘画其实并不难。他所需要做的,不外乎是转圈看孩子或成人们画画,尽可能让他们按照规定的题材绘画。反复多次,以此训练他们的技巧,培养他们的艺术感。他经常告诉学生们,即使是同一个主题,稍微换个视角去构思,就会变成另一幅完全不同的画。
教成年人画画其实更加复杂,多少要比给孩子们上课要难一些。会来上绘画课的人,大多是退休后的老人们,或是家庭主妇们,都是些拥有很多空余时间的人。理所当然,他们的思维早已经定型、僵化,很难像孩子们一样灵光一现,激发出创作欲。
如果这些人需要他提供帮助,林春树很愿意帮忙。但是这些人大都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主题上,通常都是他们各画各的,林春树会时不时的站在画布前,适当的指点几句。
成年班的学生一直都不是很多,只能勉强组成一个班级。但是胜在成年班可以把课时安排在工作日的白天,而且收费相对较高。
最近成年班中来了一名新的学生,他跟班上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正值壮年,英俊内敛,显得跟画室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林春树注意到,平时那些经常在课上向自己搭讪的家庭主妇们,对这名新来的同学十分感兴趣。
林春树很清楚这几位中年妇女来上课的目的是什么,她们不是来学画画的,而是来狩猎的。而如今,她们把目标从他这位难以下手的老师,转移到了这位看上去鲜嫩可口的新同学上。
新来的这名同学叫做黄粱,职业未知。或许他就没有职业。林春树推测。毕竟有正经工作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有时间在工作日的上午学习绘画呢?
不,他不是来学习绘画的。
林春树回忆着黄粱在画室中的表现。他的眼神中对画布和染料没有任何的渴望,他只是目光呆滞的注视着画架上空白的画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更像是脑袋空空的发呆。偶尔,他也会目光锐利的环顾四周,仿佛在寻找一头会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蹦出來的狮子一般。
有几次,林春树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在下课的时候把他留下来,当面质问他来到画室的真正目的,但是他都忍住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交钱了,这一点就足够了。至于他来上绘画课,是为了勾搭寂寞的少妇,还是只是为了消磨时间,都和林春树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已经太累了,不想再为陌生人的事情操心。
看了眼手表,林春树从沙发上站起来,他弯腰拿起茶几上的花束,向着二楼的主卧室迈步而去。
......,.......
“诶?是给我买的吗?”欧阳倩看向黄粱手中的花束,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升起的吗?”
“不是,不是。”
“......”
回答完欧阳倩的两个问题后,黄粱自顾自的走进厨房。当他再次现身在客厅的时候,他的手中多了一个盛着水的透明玻璃容器,那几朵白兰花插在容器里,内敛的伸展花瓣。
黄粱把玻璃容器放在茶几上,随后回卧室换了身衣服。
换上宽松的衣服,黄粱走回客厅,他坐在沙发上,对噘着嘴的欧阳倩问道:“有收获吗?”
“没有。”她没好气的瞪了黄粱一眼,接着补充道,“没有任何消费记录,也没有任何出行记录,我找不多任何韩梦怡的痕迹。如果她真的有留下痕迹的话。”
“继续查。”
“用你说?”欧阳倩白了黄粱一眼,“你呢?有新的发现吗?”
“没有。”黄粱摇了摇头。
除了有好几件衣服染上了颜料,再也洗不干净了,他几乎一无所获。林春树目前独居,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和韩梦怡的离家出走有直接联系。
“绘画课上的怎么样?”欧阳倩揶揄的打量着黄粱,“你身体里的艺术细菌有没有被激发出来?”
黄粱烦躁的说道:“没有。”
“切,你最近不要太放肆哦,不然我就去找王玥姐收拾你。”
愣了一下,黄粱侧头看向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再监视我的手机?”
“我那是为了你好。”欧阳倩理直气壮的说道,“要是再发生你被绑架的事情,我可以通过手机定位立刻锁定你的位置,大大提升了你外出作死的安全纪律呢!”
黄粱质问道:“你是不是偷看我的手机短信了?”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肯定是故意的。”黄粱冷哼了一声,“即刻起,停止对我手机的监控,听清楚了吗?”
“切,你就是心里有鬼。”欧阳倩小声嘀咕道,她用黄粱正好可以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成天和大姑娘、小媳妇互通短信,早晚得出事!这要是放在旧社会,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我那是在收集信息。”黄粱解释道,“林春树画室中的那些老学员们,或许知道些内幕。我和她们接触、聊天,都是为了寻找到韩梦怡的下落。”
叶枫本人也很讨厌每天和数个人发短息聊天,但是没办法,这是他的工作,他必须尽其所能收集信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