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天多的小道,终于走到大道上。布鞋磨得只剩一层薄薄的底,随时准备开裂。
日头正盛,萧娥额头冒汗,蹲在路边石头上歇息,吃着野果充饥。脸上早已黑一块灰一块,花的不成样儿。
一辆驴车慢悠悠驶来,灰尘在阳光下纷纷扬扬。
萧娥跳下石头招手。
马车停下,赶车的老爷爷慈眉善目,问道:“小姑娘,有什么事?”
萧娥笑笑问:“老爷爷,您往哪去?能载我一程么?我走累了,实在走不动。”
老爷爷说:“我往前头县城拉泔水。你要进城的话,可以载你,上来吧。”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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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娥鞠躬致谢,爬上车。车上坐着一对夫妻,四十来岁。见萧娥上去,往旁边挪了挪。
“小姑娘,你坐这边。”妇人笑眯眯的,很和善。
萧娥道了声谢,拘谨的坐在一旁。
车继续朝前方行驶。妇人热情攀谈道:“赶路的?我们也是,出远门串亲戚,回程走久了累得慌,大爷心好,拉我们一路了。”
她瞧着萧娥灰头土脸,瘦巴巴的。拿出圆饼,给她丈夫一块,又递给萧娥一块。
“给你,饿了吧。出远门不容易,千万别饿着。一个人出来的?”
“谢谢。”萧娥接过饼解释,“半路和家里人走失了。”
几天没吃米面,这会儿看见饼,哪里还想客套,当即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妇人拍着她的背提醒,“慢点吃,别噎着。真是可怜的娃儿。你能找到家么?”
萧娥费力咽下饼笑笑:“我到前头县城就好了,能找到。”
萧娥吃了饼,不好意思的拿出剩的野果,“我只有这些果子,你们吃么?”
妇人拿了两颗道:“当然吃了,这些果子比外头卖的还好呢。”
几人一路有说有笑,中午到了一处小县城。和单县差不多大,屋舍、街道狭窄拥挤,也是个穷县城。
车夫急着干活,放下他们便走了。萧娥和夫妻俩告辞,琢磨到哪里做散工赚点钱。妇人瞧她形影单薄,追上来拉住萧娥。
“姑娘,走,吃顿饭再走。”
萧娥忙摇头摆手:“不了,我刚刚吃饱了。”
“那点饼哪能填饱肚子,而且干巴巴的。就这里小摊子,吃碗面,我们请你。”
妇人不容拒绝,将萧娥拉到沿街的小棚子坐下。
“老板,来三碗汤面。”
伙计闻声立马去煮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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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坐在萧娥身旁,她相公坐在对面。
妇人关切的问:“你老实说,是不是和家里人赌气,自己跑出来的?”
萧娥低头不说话。
妇人又道:“我闺女比你小一点。她呀,整天和我顶嘴吵架。我看你心情不好,十有八九吵架了。孩子,听婶一句劝,外面坏人多,你的家人一定担心你。赶紧回去,让你父母安心。”
萧娥红了眼眶,吸吸鼻子道:“我没有家人。”
她四岁多被拐卖,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走过多少地方。谁卖的她不记得了,连父母什么样,家中有没有其他亲人,实在记不起来。
真算起来,萧家真的是养她长大的亲人。
妇人见提起她的伤心事,忙安慰:“真是可怜,我就说嘛,谁家舍得一个小姑娘出来跑。你打算去哪?”
萧娥摇头,“不知道。听说东边好,我想往东看看。”
妇人忙摆手:“闺女听我一句劝,别往那边走。”
“怎么了?”
“东边是好,可不是咱们国家。边关堵得严严实实,你过不去。”
萧娥记得萧肃看的地理志里提到,南国是从西凌分裂出来的小国家,在西凌的南边一角,所以称南国。且被西凌以弧形切割,筑了城墙,与相邻的南凌隔断,形成闭关锁国状态。
又因版图小,长期受北凌打压,各方面发展不如意,穷到连西凌都不想收回,只当附属国,更别说与其他相对繁荣富强的国家交往了。
李旺说的繁荣地,应该是翻过边境的南凌。
“那边很严么?”
“当然了,最近不是到处招兵么,就是备战。听说要打仗了。而且边关一带土匪多,你一个姑娘家,太危险。”
萧娥不由打了退堂鼓,“好吧,我不去了。”
妇人心疼道:“姑娘,你要实在没地方去,先去我家住几天。当然不是白住,你得帮我们哄闺女。”
“哄闺女?”
“我闺女气性大,是个刺头。我们说的话不听。你们年纪相仿,你说点好听的,她兴许听。”
萧娥正愁没地方住,又白吃了妇人的饼和面条,便答应道:“好,我试试。”
妇人欢喜,让他相公去街上买东西,自己先带着萧娥回家。
妇人家在城里,但位置偏僻,小四合院,瓦房年久失修,院里院外都是苔藓。
萧娥一进院,就看见几名少年趴在地上玩青蛙。青蛙一条腿被绳子缠着,蹦蹦跳跳的挣不脱。在几个孩童间跳来跳去。
几个孩子看见妇人回来,咕噜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嗨,跑什么跑?”
妇人伸手去抓,不及孩子灵活,扑了个空。
“丫丫,都说了不要和这些小滑头玩,你又让他们进家里做什么?”
丫丫抓起青蛙背在后面,嘴里说:“我无聊。娘,她是谁?”
妇人笑眯眯道:“她叫小娥,比你大两岁。最近住咱家,和你一屋。你们好好玩。别老是和外面那些混小子瞎混。”
丫丫警惕的死死盯着萧娥,不爽的努嘴犯嘀咕:“又带回来一个。”
萧娥没听清,也无暇听清。她注意力全在地上那滩被肢解的青蛙上,泥上还混着血渍。
萧娥发怵,眼前的小姑娘长得瘦瘦小小,五官清秀,没想到如此残忍。
丫丫不甚在意,将地上的残体断肢踢到锅灰里,目送妇人进屋,将手里已经没气的小青蛙一同塞进灰中。
“娘,我去倒灰。”
她熟练的将灰铲进筐里,提着出去,倒在巷子后的小树林里。
“咻咻——”
树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探出头,冲她吹口哨,一脸痞痞的坏笑,“你娘又带人回来了。”
丫丫垮着脸晃过去,撅嘴道:“可不是么。一个小姑娘,脏兮兮的。指不定从哪领的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