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娥一觉醒来，已经到了申时。太阳西斜，殿中的桂花香气更加浓郁。
竹云捧了水进殿道：“郡主，您醒了。”
“我睡了很久？”萧娥头昏沉沉的，彷佛与萧肃的相认就是一场梦，“宴会……”
“不久，一个时辰。”竹云拧好毛巾递上，“宴会已经散了。殿下引领南国使团出宫往使臣馆入住。王妃娘娘在皇后娘娘寝宫等您，给您留了膳食。”
萧娥匆忙洗脸补妆，赶到凤仪殿。
殿中，顾曼婷手撑着额头，眉头微缩，“本来陪同南国使臣，是太子的事。可太子外出实在赶不回来，只能麻烦彦王殿下了。”
凤卿音豪气的摆手，“多大点事，不就跑两趟腿么，就当锻炼了。”
她倒是挺乐意南宫楚彦和萧肃相处。只要南宫楚彦看顺眼，不挑萧肃毛病，萱萱也高兴。
“皇伯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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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娥施施然而入，身上还带着一丝慵懒之气。
“萱萱，过来坐。”
顾曼婷招呼她过去，扭头命嬷嬷取菜。
“睡得可好？”
凤卿音握住她的手问，手指触碰到她的脉搏，脉息平稳，气色也匀和了。
萧娥坐下点头，“嗯，那处宫殿幽静，睡得香甜。”
顾曼婷笑道：“那是你祖母从前住的地方，你父王小时候也住过。后来一直闲置，无人落住，确实静谧，只是稍显冷清。”
萧娥应道：“偶尔住一下挺好，久了难免孤独。”
何止那处宫殿，整座皇宫，辉煌下都藏着无形的孤寂。
眼前这位皇后娘娘，保养得当，雍容华贵中尚有一股子英气，与皇帝琴瑟和鸣，与人言笑宴宴，眉宇间却也有淡淡的忧伤。
出了皇宫，马车上，萧娥委婉的说：“娘，皇伯母和皇伯父真恩爱。”
趴在车窗口欣赏风景的凤卿音回正身，一只脚踩着长板，手搭在膝盖上，随性又洒脱。
“还行吧。一国之君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凤卿音微微侧了身子，小声道：“再恩爱，三宫六院该有还得有。国君要考虑的东西太多，皇后只有太子一个独子。他不充盈后宫，开枝散叶，文武百官面前过不去。”
“还好曼婷姐姐将门出生，识大体，体谅皇上的不易，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皇上不冷落她就行。可谁又愿意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丈夫让出？只是把苦咽在肚子里罢了。”
果然如此。历朝历代的帝王，能真正做到后宫独此一人的，少之又少。
“还是你舅舅聪明，趁早假死脱身。夫妻隐世，快活似神仙。”
萧娥笑道：“您和爹爹也很让人羡慕。”
凤卿音神采飞扬，甚为得意的吹嘘，“没办法，谁让我魅力大呢。你不知道，当年，他对我一见钟情，为了追我，从南凌一路追到北凌，使了好些手段。不然，就他那臭脾气，我才看不上他。”
萧娥忍住没笑，附合的点头。她从白玉口中听到的可不是这个版本。
“说大话的时候，先注意一下场合。”
咦？凤卿音一掀帘子，这才发现马车什么时候停了。说话的正是沈文旭。
“哥，好巧啊。”凤卿音笑嘻嘻的打招呼。
沈文旭阴阳怪气道：“还认得我？”
凤卿音跳下车，嬉皮笑脸的找补，“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赶上宫里有事，没能去拜访你。这不准备晚一点就去找你。”
沈文旭扫了一眼后面下车的萧娥，继续对凤卿音追责，“有时间把账本扔我府里，没时间露个面？”
“是真没时间。我们前脚到，后脚就进宫了。差点没赶上宴席。你知道的，太子不在宫里，我家彦彦得接待贵客。”
一听到南宫楚彦的名字，沈文旭嫌弃的侧了身，将凤卿音往旁边一拨，看向萧娥道：“既然宴会结束，萱萱去我府上住。”
萧娥揣着小心思，立马附和道：“好啊。王府太冷了，我正想去您那儿住呢，刚好东西都有，不用重新准备。”
凤卿音瞥向萧娥，意味深长的笑了。
“也行，住沈府是方便。但是吧，你最近身体不大好，切记早点休息。”
萧娥满口应下，“我明白，以后账本全留白天看,绝不贪黑。舅舅监督我。”
凤卿音努努嘴没再说话，心里嘀咕：我说的又不是看账本。
沈文旭瞧出凤卿音古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审视她。
凤卿音忙道：“对。哥，我正要批评你呢。萱萱才多大，你不能逮到她，就可着她一个造啊。她身体不好，不能费心劳神。你那铺子，多管两年。等萱萱病好了，再交给她也不迟啊。”
沈文旭反问：“过两年，我还能找到人？”
他不是不知道萱萱的毒尚未清除，也叮嘱过她量力而行，缓缓图之。再说，看个账本，能劳神到哪里去。费的那部分心思，指不定在哪儿。
凤卿音语塞。也对，过两年，萱萱嫁人，难不成真嫁去南国？
不成，得去打探一下虚实。
凤卿音摆手道：“算了，萱萱，你和你舅舅去吧，别太贪玩就行。我先去找你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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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卿音麻溜的上了马车，回头冲沈文旭挥挥手：“哥，我走了，改天请你吃饭。”
马车当真丢下萧娥，急急而去。萧娥连声告别都没能说出口。
这个娘亲，行事还真是风风火火。
沈文旭见怪不怪，“你娘一直都不靠谱。”
他定定看向萧娥的眼睛，即便施了薄粉，依旧能看出一点泛红微肿。
“没睡好？”他问。
萧娥跟随他往沈记绸庄去，回道：“也不是没睡好，只是最近容易犯困，觉比较多。所以娘才担心。”
沈文旭顿了一下，问：“八角犀毒还没开花？”
萧娥无奈的摇摇头，“最早也要明年春天开花。”
沈文旭仰头看向远方漂浮的云，轻轻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不过，你比你娘幸运。”
至少她少受很多苦。而凤卿音，从出生开始，就饱受病痛折磨。
正感叹着，他突然回头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