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娥回到家，萧肃已经在窗下看书。待将药草处理干净放好，赵氏、二郎、三郎陆续回来了。

萧娥眼瞅着赵氏进屋，悄悄将二郎拉到角落，嘻嘻笑道：“二哥，你平日做木工，是不是有废弃的木料？”

二郎点点头。

萧娥笑得更殷勤：“你明天带回来一点好不好？捡那方方正正的长条，给我玩玩。明儿我还把鸡蛋给大丫她们吃。”

二郎只当萧娥玩心重，爽快答应，“这简单，横竖没人要。我带回来就是。”

因为白天的事，萧老太不高兴，晚饭谁也没敢说话，草草吃完。

萧肃像是赌气，不让萧娥点油灯，拿了弓箭又往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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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老太连连叹气，催促萧娥跟过去，“守着他，别让他干傻事。”

萧娥巴不得，脚底生风的跑了。

月明星稀，山林染了白霜。萧肃坐在月光树影交织的光影下，专心修理弓箭。那微皱的眉头、倔强的脸庞，眉宇间满是抑郁不得志的忧愤。

萧娥记起来，他身体好转后，一直坚持进山狩猎，弓箭都是他自己做的。

小时候和她一起做木剑耍着玩，每次被萧老太看见，少不了一顿说，最后都被填锅底烧了。

渐渐的，他懂事了，一心扑在读书上，再也没有放肆玩过。

“给，先涂点药再修吧。”

萧娥在他边上坐下，手里托着小药盒。

“我从李大哥那里要的，你涂涂，好得快。”

萧肃一瞧见萧娥没心没肺的笑，阴霾散了七八，问：“给钱没？我们不能白拿别人东西。”

萧娥扬唇笑道：“我拿草药换的。”说着将偷卖草药的事说与他。

萧肃欣慰的点点头，“挺好。”

“我帮你吧，没有镜子，你看不到伤。”

萧娥自告奋勇的开了药盒，仔仔细细的抹药。

冰凉的触感，柔软滑腻，在他脸上一圈一圈打磨，很快消了他所有火气。

“四哥，坚持就是胜利。你想做的，大可以放手做。我支持你！”

月光下，萧娥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容，双眸满目星光，比星星还要亮。

萧肃心底的柔软被触动，酸酸的、涩涩的。到头来，真正懂他的，是眼前这个小丫头。

萧老太不停的在院里踱步，又急又躁。直到萧肃、萧娥回来，悬着心的沉了下来，虎着脸责备，“这么晚了才回来，小心山里野兽。”

萧肃冷着脸回屋，“以后有月光，我就去山里夜读，省灯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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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商量，是通知。

萧老太隔着窗叫道：“哎呦，这怎么行？别说山风冷，虫蛇也多，危险！”

“我不走深。山泉那里有芦苇荡，有萤火虫，刚好。”

萧肃窗户一关，将萧娥拉进屋闩了门，任由萧老太怎么唠叨，充耳不闻。

萧娥暗喜，萧肃这是要夜里偷偷练习武术了，那她岂不是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翌日，萧肃安静的读书，好似昨日不曾发生任何不愉快。

萧娥照旧上山。着重找了些可以提取颜色的花草，采了桃树胶，回山洞继续研磨，尽量让颜色更丰富。

傍晚，李旺买回了画纸。的确不多，只有几张。

“这是最普通的了。贵的好几十文一张呢。”

萧娥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幸苦你了。今天的药草，你少给几文钱，算是你的跑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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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旺扫了一眼药，照旧给八文钱。

“都是一个村子的，我不图这点便宜，该多少就多少。”

李旺绑好药草，跨在肩上下山。

萧娥踌躇片刻，追上李旺，将他拉到隐蔽处请求，“李大哥，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

晚间二郎拿了废板块回来。萧娥偷偷捡能用的藏在了篮子里。

饭后，萧肃当真拿书进山。

萧老太不放心，交代萧娥：“你跟着去，帮他撵撵蚊虫，别被咬了。多拿件衣服。”

“好好好。”

萧娥满口应下，进屋拿衣服，顺便揣了根毛笔，提着篮子，忙不迭的跑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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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肃瞧见萧娥跟来，板着脸命令，“你回去睡觉。”

萧娥点点头，放下衣服跑了。闪身去了山中洞穴。这样两头都不得罪，还能有自己的时间。

洞口刚好有月光倾洒，萧娥做了一个简易的画板架，将画纸装上架好，调好颜色，借着光亮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萧娥脖子发僵，担心萧肃比她先回去，匆匆收拾东西下山。

山下正撞上回家的萧肃，萧娥大口大口喘气，惊慌道：“没打扰你，我躲起来了。”

萧肃无奈轻叹一声，“你怎么就死心眼呢？”

萧娥嘿嘿傻笑，“娘交代的，要做好。”

萧肃拿掉她肩上的草，无奈道：“走吧，下次多穿件衣服，冷了就回来睡，别硬抗。”

萧娥乐呵的点头，进屋关上门，从怀里掏出两张画纸送到萧肃面前，“四哥，你看，可以画画了。我卖草药，请李大哥买的。”

萧娥原本不想给萧肃，又担心露馅，还是拿出几张来做做样子，好糊弄过去。

萧肃看着画纸，诧异的呆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责备萧娥。

“不是让你好好存钱么，怎么乱买东西？你把钱花了，以后怎么办？”

萧肃一直希望萧娥能够多攒点钱，以后离开萧家，能有安身立命的本钱。她倒好，攒一点花一点。

萧娥委屈的低头垂眼，大气不敢出。

“我就是想看四哥画画，只有两张，不多。我多采一天药就回来了。”

萧肃冷着脸看她，不说话。

萧娥赌气，“不要算，我明天还给李大哥。”

萧肃无奈拿了纸，再次叮嘱：“下次不可这样。我需要的东西，不需要你买。你顾好自己。”

“知道了。”萧娥气鼓鼓的上床，又仰着头说，“大不了你画，我卖，赚回本钱。”

一语点醒萧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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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没有想过画画卖，一是纸贵，不愿意花本钱；二是卖画会被同窗耻笑。

如今这个节骨眼，家徒四壁，还在乎什么脸面？

萧肃想通，灵感突来，潇潇洒洒画了一副水墨画，顿觉浑身痛快，畅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