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江华的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警卫连连部的房门被踹开,早就在门外听得怒火中烧的侦察兵们蜂拥而进。对“东北虎”良言相劝的那个保卫干事见势不妙,伸手就去掏腰间的五四式。还没等他掏出抢来,就被扑上前来的“金眼雕”一记“抓腕砸肘”摔倒在地。“角雕”冲上前来,和“金眼雕”合力,给这个保卫干事戴上了手铐。
毕竟不是战斗,伍江华和拿枪顶着“东北虎”太阳穴的保卫干事稍一犹豫,就已经被侦察兵们控制住。“老鹞子”走上前来,拿过伍江华手中的六四式,不屑的看了一眼,嘁哩喀喳的退出子弹,把空枪插回伍江华的枪套,面无表情地说道:“伍副处长,你真是官儿不大,僚儿不小呀。你既然只是来找我们谈话,有必要动刀动枪的嘛!……”
伍江华瘦驴不倒架,挺胸腆肚的大叫道:“你们‘利剑部队’无法无天,我就是告到总部,也要把你们绳之以法,让你们把牢底坐穿!……”
“你个瘪犊子还敢叫唤!……”“东北虎”一把推开“老鹞子”,抡起胳膊就要给伍江华来个大脖溜子。“老鹞子”怕“东北虎”错上加错,急忙抱住他的胳膊。
“东北虎”摔开“老鹞子”,怒喝道:“把这两个瘪犊子给我拷上!……”
“长脖鹿”和“猎隼”答应一声,拧着伍江华的胳膊,给他戴上了手铐。
“东北虎”怒火稍息,知道自己闯了大货,对“老鹞子”说道:“‘老鹞子’,你在家掌握部队!……”又对“鵟鹰”和“猫头鹰”说道:“你们俩带第四分队跟着我把这三个王八蛋押回‘前指’,交给‘前指’首长处理!……”
“东北虎”带着“鵟鹰”和“猫头鹰”以及第四分队的侦察兵们,开着三辆“北京212”吉普车,押着伍江华和两个保卫干事来到了“前指”。三辆“北京212”吉普车刚进“前指”大门,还没有停稳,伍江华一眼看到警卫连的锺师廉副连长正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向“前指”大门走来。伍江华急中生智,忽然大叫道:“锺副连长,快拦住这些人!他们要对‘前指’首长不利!……”
锺师廉锺副连长吓了一跳,急忙一挥手,警卫班的战士立刻散开,围住了三辆“北京212”吉普车。侦察兵们上来了愣劲儿,纷纷跳下车,手举“八一杠”,与警卫班的战士对峙起来。
伍江华大喜,挣扎着就要向车下跳,却被“鵟鹰”和“猫头鹰”死死的按住。
“前指”新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王志忠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急忙走到窗前向下望去。他一看院子里的阵势,知道出了大事。他恨不得直接从二楼跳下来,大叫道:“都住手!……”
王志忠喊罢,拔腿就往楼下跑,边跑边喊参谋长乔建华:“老乔,快下楼!……”
第四分队的侦察兵正和警卫班的战士们对峙,忽然身后传来暴雷也似的一声大喝:“住手!住手!陈永飞!郑玉嵇!你们俩想干啥?马上放开伍副处长!……”
众人转身望去,原来是贺智民和总部南宁工作站姜站长走下车来。
伍江华一见贺智民,犹如见了救星,他边拼命地挣扎想挣脱“鵟鹰”和“猫头鹰”,边大叫道:“贺副司令,你瞅瞅你手下这些屌兵,他们竟然敢公然抗法,把我铐起来了!……”
“你他妈的骂谁屌兵呢?……”“东北虎”闻言大怒,他干脆不顾一切的来了个破罐子破摔,转过身来“啪”的一声,狠狠地打了伍江华一个耳光。伍江华白白胖胖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血红的手掌印。
贺智民大怒,大骂道:“萧振飞,你他妈的敢当着我的面打伍副处长?你带着这些荷枪实弹的兵闯到‘前指’来,想要哗变呀!……”
“东北虎”嘴中嘟囔了一句,跳下车来,大声命令道:“第四分队的同志们听我命令,全体枪放下,立正!……”
锺师廉锺副连长也大声命令道:“警卫连的同志们听我命令,全体枪放下,立正!……”
“锺副连长!……”贺智民见控制住了局面,立刻对警卫连锺副连长命令道:“缴了萧振飞这个王八蛋的枪,拷起来,关禁闭!……”
“是!……”锺师廉锺副连长不敢不答应。他走上前去,拿出手铐,对“东北虎”敬了个礼后说道:“对不起了,萧部队长!……”
“东北虎”边伸出双手让锺师廉锺副连长戴手铐,边对贺智民嚷道:“贺副司令,你关我也好,押我也好,就是枪毙我也没关系。可是你得知道,伍江华这个犊子诬赖‘骆驼’叛国投敌,还要挖出‘骆驼’背后指使的人呢!……”
“你个王八蛋还敢犟嘴!老子枪毙了你!……”贺智民怒火更炽,他嘴上骂着,伸手就去腰间拔枪。他的警卫员小李子吓坏了,死死地抱住了贺智民的右臂。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东北虎”的话让姜站长大吃一惊,他猛然间想起了《史记•张仪列传》中的一句话。姜站长刚想走上前去向“东北虎”问个明白,突然,贺智民“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就在这时,姜站长听到小李子带着哭腔喊道:“贺副司令,你怎么了!……”
“贺副司令!……”姜站长陡然间见贺智民呕血,不由得大惊失色。他几步冲到贺智民身边,一把从小李子手里抢过贺智民抱在怀里,痛声说道:“贺副司令,你……你得挺住!咱们商量好了,还有……还有这么多的工作等你来做呢。……”
幸好,南宁414医院院长怕贺智民在旅途中出现意外,派了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乘坐“前指”新任侦察处处长荣一兵的车,带着急救药品,护送贺智民回“前指”。
参谋长乔建华和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王志忠这时跑到正在施救医生和护士身边,问道:“贺副司令……贺副司令这是怎么回事儿?……”
医生刚给贺副司令做完检查,见一个陌生的首长发问,回答道:“贺副司令刚住院的时候,我们怀疑是胃动脉瘤,认为出血是由于胃动脉瘤的扩张、破裂所致。但经过专家会诊,排除了动脉瘤的可能,确诊为‘迪厄拉富瓦病’英文名字叫做‘Dieulafoy’s lesion’。贺副司令极度愤怒,这才使得胃黏膜下恒径动脉破裂出血,并从口中吐出。……”
参谋长乔建华吓了一跳,问道:“什么……什么富瓦这么危险!大夫,你是说贺副司令就像《三国演义》中的周瑜一样,大怒之后会吐血殒命?……”
医生点了点头,说道:“是很危险!一个人极度愤怒时,生理上会产生一系列变化,功能失调,肝气横逆上升,气血上涌,导致心跳加快,血压升高。幸亏贺副司令不是血压升高引起心血管破裂。否则……抢救都来不及!……”
猛然见到贺智民呕血,“东北虎”先是惊得呆了,待他反应过来之后,猛地甩开了锺师廉锺副连长,跌跌撞撞的跑到贺智民面前,戴着手铐子“噗通”一声跪倒,大哭道:“贺副司令呀贺副司令!都是我惹的祸,你……你抢毙了我吧!……”
警卫班的战士刚给伍江华打开手铐子,伍江华余怒未消,幸灾乐祸的说道:“嘿嘿……萧振飞,你也知道你应该被枪毙呀?你不是愿意对抗上级吗?把贺副司令气成这样,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把你枪毙一百回,你都……”
“你个王八蛋!还没完了呢!……”“鵟鹰”勃然大怒,伸手又去摸五四式。
贺智民吃力地睁开眼睛,十分虚弱的说道:“陈……陈永飞,不许你胡闹!……”
“鵟鹰”恨恨不已的把五四式插回套内,狠狠地瞪了伍江华一眼。
医生十分不满,他仰起头说道:“你们别闹了!贺副司令需要抢救,需要输血!你们想把贺副司令逼死吗?有什么问题就不能去别的地方争论。……”
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王志忠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锺师廉!……”
“到!……”锺师廉锺副连长赶紧跑了过来。
“赶紧找一副担架,送贺副司令去‘前指’医院!……”王志忠命令道。
“老乔……”贺智民抬起手,把参谋长乔建华招到身边,低声说道:“敌后……敌后侦察兵的指挥你大胆……大胆的决策,只是凡事……凡事多和姜站长商量!……”
参谋长乔建华握着贺智民的手,郑重的说道:“老贺你放心养病,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凡事多和姜站长商量。……”
贺智民又看了一眼哭得泪人一般的“东北虎”,温言说道:“萧振飞,你一定要听乔参谋长的命令!……”
“东北虎”哭泣着说道:“贺副司令放心,我一定听乔参谋长的话,不再让你操心!在禁闭室里认真反省。……”
几天后,“东北虎”被调离“利剑部队”,任“飞虎师”副参谋长。“老鹞子”吕翔晋升正营职,代理“利剑部队”部队长职务。
朱司令和胡政委接到报告后,急忙中断了军区的会议,带着保卫处田耕处长匆匆乘直升飞机赶了回来。两位主官拉着田耕处长一同来到朱司令的办公室,听取参谋长乔建华的汇报。总部南宁工作站姜站长作了必要的补充之后,朱司令和胡政委基本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报告!……”忽然,办公室门外传来伍江华副处长的声音。
“进来!……”气得脸都变了颜色的朱司令站起身,尽量平静的说道。
保卫处伍江华副处长畏畏缩缩的走了进来,他向朱司令敬礼的手还没举起来,就被朱司令狠狠地打了一记耳光。朱司令大骂道:“你个王八蛋,想毁了‘利剑部队’呀!……”
胡政委愤怒已极,他“啪”的一拍茶几,大骂道:“伍江华!你狗胆包天!在‘前指’党委还没有做出结论之前,就敢把个人观点强加在组织之上,差一点酿成兵变!要不是贺副司令及时赶回来控制住了局面,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你知道吗,你以莫须有的罪名指控战智湛,最高兴的要数越南猴子了,这是他们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情!……”
满脸委屈的伍江华捧着火辣辣的脸,看了一眼田耕处长,接着说道:“报告胡政委!我只是……只是想查清楚战智湛不惜粉身碎骨离奇‘坠崖’的真相。没有……没有……”
姜站长见状,知道再不把事情揽过来,恐怕会引起朱司令和胡政委的怀疑。他不顾事情可能无法收拾,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转身说道:“报告朱司令!报告胡政委!战智湛是奉了我的命令单独执行任务。至于任务内容,涉及国家利益,无可奉告!……”
朱司令十分不悦的对姜站长说道:“我的姜大站长,原来小战是你的人?就算你有什么特殊使命,你也不能命令战智湛跳崖呀!这要是把战智湛摔死了,还完成个屁任务!……”
姜站长翻了翻眼皮,说道:“报告朱司令!我可没命令战智湛这个混小子跳崖!这个王八蛋一定是完成任务心切,可是又没有办法脱离队伍,这才冒险跳崖。……”
朱司令和胡政委互相之间看了一眼,感觉姜站长的话虽然难以自圆其说,但既然涉及到“国家利益”,也不好深问。朱司令叹了口气说道:“唉……我还想把小战这小子调到‘前指’呢。现在……唉……也不知道小战这个臭小子这时候在哪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