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营的三个连和“胶东十八飞骑”把“浅井中队”残部围困在黑石沟最宽处不过百米,长也就二三百米狭小的地域内,“浅井中队”已经插翅难飞了。
二十多个二鬼子被二营三十多人围在一个角落里,几个二鬼子见逃无可逃,抵抗下去只有送命的份儿,急忙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抢来,哀求道:“八爷饶命!八爷饶命!我们是被小日本鬼子那帮瘪犊子揍儿的抓来的,我们也是中国人呀!我们要是撒一句谎,就出门儿嘎嘣儿一下撞大树上撞死!八爷饶命!中国人不打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呀!……”
剩下的“二鬼子”见有人举枪投降,不免气为之沮,也随着率先跪下的二鬼子跪地求饶:“八路爷爷饶了小人的狗命吧!我们也是中国人呀!……”
五连长满身的征尘,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手中的大刀戟指这些无耻的二鬼子,厉声大骂道:“你们这帮王八孙子揍的!亏了你们还记得自己是中国人,你们在屠杀周村的老百姓那前儿,咋想不起来自己个儿是中国人?……”
说到这里,五连长手中的大刀一招,大吼道:“弟兄们,这帮二鬼子既然来到了咱胶东造孽,祸害了那么多的父老乡亲们,那就别走了,就埋在这旮沓吧!嘿嘿……咱们管杀还管埋!杀光了这帮二鬼子给周村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给战区长报仇雪恨!……”
“对!对!对!……五连长说的对!杀光了这帮二鬼子给周村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给战区长报仇雪恨!杀!杀!杀!……”二营的四连长和六连长齐声怒喝道。
“杀光了这帮二鬼子给周村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给战区长报仇雪恨!……给战区长报仇雪恨!……杀!杀!杀!……”战士们一个一个的眼睛都红了,齐声大叫着,蜂拥而上,刀枪并举,砍瓜切菜般杀起惨叫连连的二鬼子来。
看来自己手下的这三个连长都杀红眼了!这些个二鬼子不管怎么作恶多端,现在毕竟已经放下了武器,当了俘虏。杀俘虏那可是违反纪律的呀。站在外围的仝镇山刚想张嘴制止怒不可遏的战士们,但是他的嘴张了张,又咬紧牙关,紧紧地闭上了。仝镇山双手持“二十响”,转身走开,他要尽快找到仇人浅井一夫,给妻子报仇雪恨。
黑石沟战斗之后,仝镇山虽然是胶东军区许司令的爱将,但是军纪就是军纪,那是丝毫不能含糊的。仝镇山因为纵容二营的战士杀俘虏,处分是免不了的了。当然了,教导员张吉英也在这个问题上犯了严重错误,甚至甚于仝镇山。仝镇山与教导员张吉英哥儿俩真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一起由正营职降为副营职。但是,胶东军区政治部似乎法外开恩,并没有给二营派来新的营长和教导员。
也许,军区的考虑是对的。黑石沟一战,二营虽然全歼了二鬼子的“浅井中队”,但是自己也付出了牺牲一百四十三名干部战士的惨重代价。再加上反扫荡以来,二营的伤亡,已经超过了反扫荡之前全营兵力的二分之一。所以,仝镇山与张吉英仍然一个代理营长,一个代理教导员。军区的目的,显然是让这对儿老搭档尽快恢复二营的战斗力。
这一切,都被躲在石头缝中的“三姓家奴”看在眼里,只看得他肝胆欲裂。在这滴水成冰的十冬腊月天里,“三姓家奴”竟然出了一身大汗。当二营的战士们在三个连长带领下,冲上前去讲这些恶贯满盈的二鬼子斩尽杀绝的时候,“三姓家奴”心中一痛,再加上恐惧至极,竟然被眼前的血腥场景吓得昏了过去。
张吉英手中的鬼头大刀剁翻了两个二鬼子之后,一眼看到了被十几个二鬼子护卫在中间的浅井一夫,大叫道:“谁他娘的也别开枪!别打死了这个二鬼子的头儿,老子要亲手剁了他,给周村的老少爷们儿报仇,给战区长报仇!……”
“教导员,这个二鬼子你别和俺争!大老爷们儿报仇,绝不能假手他人,俺要亲自削掉他的脑袋,拿到周村的大西岗子上边拉去祭奠周村的父老乡亲们和俺三姐!……”张吉英和战士们转身望去,只见战大鹏手拎着两支二十四响“盒子炮”,分开众人,走上前来。胶东军区公安局唐慈科长紧跟在他身后。战大鹏杀心已动,他毫不手软,双枪并举,“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枪声,四五个二鬼子叫都来不及叫,纷纷栽倒。
剩下的二鬼子不由得一阵骚动。战士们生怕战大鹏杀光了这帮禽兽不如的二鬼子,呼啸一声,一拥而上,嘁哩喀喳一顿枪刺刀剁。转眼间,只剩下两个活着的二鬼子哆哆嗦嗦的挡在浅井一夫的身前,垂死前还没有忘记保护自己的长官。
张吉英知道战大鹏的身手,知道只要战大鹏出手,浅井一夫没便宜可占。再说了,战大鹏的话也有道理,战区长战三妮毕竟是他的亲姐姐呀,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战大鹏亲手报仇。
浅井一夫,也就是玉珠铉知道自己今天已经难以幸免,恐怕就是自杀也不会有机会了。他长叹了一声,对在他身前护卫他的两个二鬼子什么什么“斯密达”的温言说了一通。似乎是说他玉珠铉已无生路可言,让这两个二鬼子投降,以保性命。两个二鬼子放下“三八大盖”,痛哭流涕的与玉珠铉又是一顿什么什么“斯密达”,搞得战大鹏不胜其烦。就在这时,忽然又是“啪”、“啪”两声枪响,击毙了两个和玉珠铉腻歪起来没完的二鬼子。在场的二营指战员们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去,原来是他们的营长仝镇山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仝镇山边走边说道:“我说大鹏呀,你还在这旮沓墨迹啥呀!再墨迹一会儿,小日本鬼子的援兵就来了,必须尽快结束战斗!这个啥他妈的‘浅井一夫’二鬼子必须由我亲手剁了!这个瘪犊子就是死一万回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只有我砍了他,你三姐在地下才能瞑目!……”
仝镇山既是战大鹏的姐夫,又是他的老营长。战大鹏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怕过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唯独害怕这个三姐夫。战大鹏“呛啷”一声,将家传宝刀收回鞘内,点了点头说道:“中!三姐夫,咱俩谁杀这个王八孙子揍的都一样!俺听你的,你杀这个二鬼子的头儿,俺在一旁给你观敌瞭阵!……”
仝镇山这两枪的枪声,不仅击毙了两个二鬼子,也把昏迷中的“三姓家奴”吓醒了。“三姓家奴”睁眼透过石缝外面枯萎的蒿草看去,只见护卫中队长浅井一夫的二鬼子们已经全部毙命,只剩下中队长浅井一夫一个人,拄着他那把朝香宫亲王亲赐的战刀,苦着脸站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八路中间。“三姓家奴”心中一凉,知道中队长浅井一夫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不知不觉之间,他难免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忽然,只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大约五六十岁的老八路,走上前去对中队长浅井一夫说道:“我说二鬼子,知道中国‘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句老话吗?……”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浅井中队长他啥前儿抱着这个老八路的孙子、孙女跳井了咋的?不对!不对!浅井中队长指定不认识这个老八路,好木央儿的咋杀了这个老八路的老爹,抢了他媳妇呢?……”“三姓家奴”有些疑惑不解。
“在下浅井一夫,是战无不胜的大日本皇军关东军‘浅井中队’的中队长。我是个军人,军人必须执行命令。嘿嘿……我杀的‘支那人’太多,不知道哪个是阁下父亲,哪个是阁下的夫人。我现在落在你们手中,你上来杀我吧!……”浅井一夫阴沉着脸用标准的国语说道。
“就你这不是人揍儿的还战无不胜?……”只见一个八路怒喝道:“营长,这个铁杆儿二鬼子他娘的顽固透顶,死不改悔,干脆一刀砍了他的狗头算了!……”
“哦?……这个老模喀什眼的家伙原来还是八路的营长?看起来就是人长得着急,显着老。要是真的有五六十岁了,早该回家抱孙子去了,哪能当八路的营长……”“三姓家奴”这才恍然。同时,他也为中队长浅井一夫生命系于一发之间,仍这样镇定自若深感钦佩。
那个老八路面无表情的说道:“哼!你个数祖忘典的王八犊子,也配称自己是军人!我让你死个明白,我是胶东军区十六团二营营长仝镇山,在吉林那前儿有个‘匪号’叫做‘灭东洋’!你在周村残忍杀害的八路军掖县三区区长战三妮,就是我老婆……”
“你个不是人养的二鬼子!你在周村杀害的人里边啦还有俺奶奶!俺奶奶都七十多岁了,每天吃斋念佛,积德行善。你……你个王八孙子揍的咋能狠下心来把俺奶奶杀了?……”一个二营的战士目眦欲裂,一抖手中的“梭镖”就要冲上前来。
“哎呀我的天妈地姥爷呀,这帮八路原来是为了十几天前在周村出的那件事儿来报仇的!……”“三姓家奴”这才恍然大悟,暗自琢磨道:“他妈的!老子那天也在周村,瞅这帮八路的架势,老子要是不跑,被逮着了不被剁成肉泥,也得剁成十八段儿,这是指定没好了!这他妈的可咋整?不行!不行!老子得‘姜维求计避祸,走为上!’可是他妈的咋走呢?《三国演义》里边啦也没有这一出戏呀!……”
“三姓家奴”边胡思乱想着,边把仝镇山的容貌和名字牢牢的刻在脑海里。
浅井一夫苦笑了笑,对仝镇山伸出了一根小手指头,故作轻蔑的说道:“阁下徒呈口舌之快,不敢动手。嘿嘿……武士的不是!你不敢动手,我可要出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