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啸寒所说的那个匠人,是一个已经上了岁数的老人。老人以前开着一间小银楼,自己打些首饰放上去卖,后来上了岁数,子孙们孝顺,便不让他再操劳了,小银楼由大儿子接管了去,二儿子小儿子得空都帮着打些首饰,除了三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婿都是老匠人的徒弟,学得了好手艺。
这个银楼也算是家族企业了,现在大女儿小女儿也在京都不同的片区开了小银楼,卖的就是家里男人们打的首饰。不过可能正是因为全部是一个人教出来的,他们的眼光和手法都有些陈旧和单一,所以银楼的首饰基本都是中规中矩的款式,养活家人可以,要有多大的利润却是不能。
离繁荣的南街北街那一圈有些远,这边是中等人家聚居的片区,街道相对来说窄一些,房子小一些,间距小一些,不过在饶雪空看来,也是别有一番景致。街道两旁有些小商贩,卖的东西也是应有尽有,不时有孩童追赶奔跑,饶雪空和靳啸寒下了马,牵着马往前走。
“上回我信中提到的事,将军找了人去查了吗?”饶雪空问道。离选拔赛也没几天了,不知道靳啸寒准备成什么样了,说起来,她这样总拉着他来帮自己,好像不太好?这样想,她便问了出来:“将军应该极为忙碌吧?这样吧,以后有事就不劳烦将军了,毕竟将军那边的是大事。”
“忙了这些,你可还有空?”靳啸寒反问道。
“柳云薇不是过几天也要成亲了?如果我不去折腾她,应该还是有点时间的。”
靳啸寒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要报复她?”
“报复?”饶雪空蹙了下眉,也反问:“难道不应该吗?她可是要害我的。”
靳啸寒摇了摇头:“不是不应该,是没有必要。柳云薇讨不了好,即便是你不去报复,她以后也绝对无法过得好,单是季安年就不会容她,季安年的那位母亲也不是善茬,你只在一旁看着就是。”
“呃,这样吗?”
“对。”靳啸寒一本正经地点头。
饶雪空不禁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想了想便道:“行吧,反正我现在还还忙得很,就暂时先不管她了。”
而被她“不管”的柳云薇这段时间心情却是雀跃兴奋得不行,天天在买东西,三天两头地去参加各小姐的宴席。直到这几天才闭门不出待嫁。
刘府说了,既然圣旨都催了要早点成亲,那便早一点,所以在接到圣旨不久,他们便代表柳老爷和玉夫人,去跟季家父母谈亲事。
季夫人说了,“安年是状元,是得到皇上赏识的,这回皇上赐婚,也不过是看重安年的才学。听说柳家是江南的大富之家,只不过,大昱朝富家千金多得是,既然要嫁安年了,那总得把礼仪做得足些。”
而这礼仪怎么做足,季夫人的意思就是嫁妆要多!多少?一百二十抬总是要的!而且不能拿些不值钱的来装箱做面子,必须得真才实料才行!
“这可是为柳三小姐和柳府刘府长面子。外人看来才会说,呀,怪不得人家柳三小姐能嫁状元呢,人家也是家大业大啊。是不是?”
刘老夫人哪能说不是,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季夫人说得没错,这么一来,刘府也跟着有面子,能风光一回。
所以刘府便找了人骑了千里马往江南走,到半路迎柳老爷一行人,让他想办法多带些银子过来。
没几天,回信说刘文少爷有本事,早早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早就劝服了柳老爷把江南好多的铺子的盈利和可流转资金都存到了通汇银庄,还变卖了一些收账比较难的产业,换成了银子。可以说,柳老爷这次可是将大半身家都带来了。听说季家要丰厚嫁妆替三家撑门面,柳老爷也很是赞成,当下便传书给各个管事,让他们再努力筹些银子存到通汇银庄去。不过据消息,柳老爷和玉夫人都是兴高采烈很是期待的,柳老爷还说了,嫁妆丰厚些无妨,反正他们成亲后,嫁妆也都是柳云薇的,柳家若是需要用,再叫她拿回来便是。
而柳家一行中途更换了多次马匹,正日赶夜赶地往京都而来,应该不会赶不上,请刘老夫人帮着先准备其它东西。
季安年几天又见过柳云薇一次,如果与上次对比,这一次她的礼仪各方面有了明显的加强,但是她那羞涩地看着他的娇柔眼神,她那一步一扭腰的动作姿态,一谈话没有内涵没有内容,每一点都让他感到厌烦。在他看来,这样子的她甚至连青楼女都比不上!青楼女至少已经是在男人堆中混久了,知道如何取悦男人,柳云薇什么都不懂!
其实如果是寻常男子,柳云薇这样有财有貌,能娶到也很不错了,女人不就是这回事吗?能暖床能生娃长得漂亮,可以了!可是季安年哪里是这样的寻常男子?他对正室的要求也很高!
季安年又跟侯老夫人谈过这件事,不只是他,连侯老夫人最近也因为柳云薇的表现有些坐立难安。
“之前靖王妃设宴,本来按以前的计划,我是会带着柳三小姐去参加的,可是,不敢啊。”侯老夫人表情有些茫然:“上回孙小姐的及笄礼,我带她去了,她虽然没做错什么,可是看着人家孙小姐头上的几支簪子,就在那儿悄悄问小苗说那是在哪儿买的?回头她也去买一套!旁边靖王妃的表侄女都听到了!”
季安年又想起在酒楼时看到的那扮成男装的女子,不由地问道:“老夫人,您说……”
“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的。”
“这柳三小姐,有没有可能不是救了您的那一位?”季安年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的话来。
侯老夫人吃惊的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救我的那个明明就是柳三小姐,我让人查过的!而且,那相貌可是一模一样的!就是,就是气质不同了。”侯老夫人说着也茫然了。
季安年道:“算了,不想这问题,现在皇上已经赐婚,再过几天便要成亲,想再多也无用。或许,云薇有她的苦衷,成亲之后才愿意告诉我。”
“这也是极有可能的,安年,你还别说,那位柳三小姐绝对是有心思有能力的。”
侯老夫人这话也是在说服自己。
靳啸寒带着饶雪空拐过了一条街,只见前面就是一间小银楼。“是那间?”
“是。”
“你怎么会认识他们的?”
靳啸寒沉默了一小会才沉沉地说道:“小的时候,我娘最喜欢那位老伯做的簪子,经常带我过来买。”
发现他一提起父母情绪就有些低落,饶雪空压了压嘴角,有点意兴阑珊。不带这么影响人的,她也没父母啊。
啊不,现在有了。
这么一想,她是比他幸福一些的。
银楼没有栓马的,靳啸寒就朝里面喊了一句:“耿老!”
刚叫完,银楼里就跑出来一个青年,一看靳啸寒立即笑容满面:“靳公子来了?”
“耿三哥,帮忙照看一下马。”
“行咧!这位是?”那耿三看向饶雪空。
靳啸寒也跟着看向饶雪空,饶雪空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叫我薛爷吧。”
靳啸寒:“……”
“薛爷,请进请进。”
饶雪空忍着笑,跟靳啸寒步入银楼。
一进门,便被那些质朴的银饰吸引了,她快步走了过去,一件一件地看着,也没发现自己现在这粗犷的男人模样对着这些女人首饰两眼放光的模样有多格格不入。
靳啸寒咳了咳,饶雪空一转头,才看到一位年轻妇人正愣愣地望着自己。
见她看向自己,年轻妇人反而不好意思了,“这位大爷想买些什么?是跟靳公子一起来的?”
“耿三嫂,耿老可在?”
“找公公的啊,他在呢,就在里面。”年轻女人立即走过去掀起里间的门帘,里面是短短的通道,走进去便是一个小院子,空地都开成了菜地,种着各种时令蔬菜,看起来农家味很浓。饶雪空觉得很意外,外面是银楼卖道饰,这里面竟然是一座农家小院。
不过这种感觉她挺喜欢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拿着一只篮子在摘豆角。
“爹,靳公子来了。”
老人闻言立即转过头来:“靳公子来了?可好些日子没来了啊,快来快来,摘些豆回去吃。”
靳啸寒走了过去,“耿老,你又种了豆子?”
这老人正是老银匠耿老。
靳啸寒说明了来意之后,耿老一下子来了兴趣:“新鲜的图案?”他看向饶雪空:“是你画的?”
“咳咳,是,是我们家姑娘画的。”
饶雪空拿出那些图纸,递过给:“耿老看看能不能做?”
做自然是能做的。而且耿老看到这些图案,给出的评价算是挺高了。“别致,就是有些简单。”
这些图案可不就是简单。饶雪空没有把关于首饰名称的说明拿来,首饰简单,图案简单,她当然只能从新鲜和包装上做文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