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望天刚亮就去了琵琶湾育苗基地,叫开门又要了两个盆景。
这两盆,他要分别给范建和叶松寄去。
范建那边分文不要,叶松只收1000元。
就这样,叶松还感激得不行,絮絮叨叨说等追上女朋友后,会专门到驼山森林公园感谢他。
苏望随便应付了两句,心说等你结婚的时候,老子早就不在这地方了。
转过头来,他对老李说自己联系上了省城大买家,一下子卖掉了三盆。
李洪峰站在院子里,满脸惊奇地望着他:“你从哪找的这么多喜欢盆景的人啊?”
他们这些在山沟沟里熬了一二十年的人,朋友圈子里也都是驼山周围的人,谁稀罕松树?
反倒是大城市里的富人,看见这些文雅的玩意儿就稀罕的不行。
苏望含糊地说都是他外地的朋友,有钱的大老板和公子哥。
这是实话,说了又等于没说。
无论是李洪峰还是他背后的人,这都是不可复制的销售渠道。
老李想继续赚钱,就不得不依赖苏苏望,甚至明知道苏望倒手就能赚到几百元,也无可奈何。
眼红了就想要提价,他说昨天那盆“不老松”卖便宜了,这两盆都得涨价,要按800元收。
苏望气笑了:“昨天那盆‘不老松’你收了我600块钱!马鸣可是说了,之前你300块钱卖他都没收!到我这里翻了一番,还不知足?”
老李尴尬一笑:“随行就市嘛,这年头啥东西不涨价?馒头都卖到一块钱了,我这也该涨点了!要不还给你按600吧。”
苏望不愿意,非要砍到300块。
俩人争执了一会儿,苏望假装不高兴,甩手要走。
老李咬咬牙:“500块钱一盆,再低我也不卖了!”
苏望还是想从他口中挖出点偷树的线索,想了想还是觉得给他点甜头比较好,反正自己一转手也有几百入账,这买卖不亏。
把盆景用纸箱子包好发了物流,他提前半小时就走进监控值班室。
值夜班的同事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被苏望叫醒后迷迷糊糊地交了班。
趁着四下无人,苏望赶紧调出前天夜里的视频,上传邮箱保存证据,连手机里的视频和照片也做了备份。
他还趁机检索了过去一个月的监控。
只要盯着大门口的摄像头,调到后半夜快进,看看有没有车辆出入就行了。
2月中旬到
3月上旬,只发生了一次偷树行为,育苗基地的砖房后面至少还有十几棵松树,他不信对方不来拉走。
四月份植树节,正是需求旺盛的时候,他们肯定要在这之前把树运出去,否则等天气暖和万物生发,这些树会正式扎根,再挪就不容易成活了。
算算也就二十来天的时间,苏望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尽快盘问出偷树的幕后主使。
或许是同学们普遍觉得,苏望的日子过得不好,需要倒腾这东西补贴家用,出于同情的目的大家都义务转发宣传,加上老李的盆景做得挺雅致,一传十、十传百,接连有人来询价。
苏望这两天过得很舒心,每天都借机去找老李唠嗑聊天,顺便交钱拿货。
一来二去之后,李洪峰对苏望没了什么戒心,把所有盆景都摆出来让苏望拍照打广告。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无意之间”闯入自己圈子的小伙子,竟然把自己的盆景做成了生意。
这些盆景培育不易,他闲散时间做着玩,一共才四五十盆,照这个速度,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卖光了。
确实,按照苏望的说法,过两天会有个大老板来考察,要一次性收20盆。
老李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惊喜, 几乎天天侍弄那些盆景,让它们保持最精神的状态,好等待大老板的光顾。
可苏望吊足了他的胃口后,突然放了他鸽子。
果然如他所料,连续两天没有上门,老李就主动来电话问了:“这几天怎么没来喝茶?”
苏望面露难色,与其迟疑:“不好意思见你啊,那大老板生我气了,可能不来了。”
老李急了:“这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苏望编好的理由还没说出口,手机突然提示又有电话进来,他一看来电显示是孙雨朦,赶紧和老李说了句:“我这来电话了,等回头上门和你说。”
挂断老李的通话,苏望收拾收拾心情,按下了接听键。
“哎呦,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
孙雨朦假装生气的声音响起,立刻融化了苏望的所有倔强。
他赶紧赔不是,这是特意挂掉别人的电话来接她的。
孙雨朦也是开玩笑,她直奔主题,这次来电话主要是告诉苏望一个好消息:“省林业厅成立了工作组,要着手解决全省国有林场的历史遗留问题了。”
这是刚刚下发的文件,新闻还没有公开,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赶紧给苏望报喜。
有了上级部门的推动,政策、资金
都会很快到位,到时候老耿的退休生活就有保障了。
苏望很高兴,在值班室里转着圈子,恨不得立刻扑到她身边,抱着她转几圈,又恨不得立刻出现在老耿的身边,告诉他这个喜讯。
孙雨朦隔着电话都能听出他的喜悦,赶紧说了一句:“别激动,这才刚成立了工作组,具体什么时候办妥还不一定呢!”
苏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直接问道:“要是这样,你之前写的新闻稿,是不是就过期不能用了?”
孙雨朦爽朗一笑:“不会啊,等政策落实的时候,改改就能用啦!”
苏望“哦”了一声:“那你就不用再来林场采访了吧?”
他心里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和她错过了缘分。
“做新闻报道不去现场哪行?我还得去采访工作组呢!”孙雨朦说大概是等三月下旬还会来林场,这阵子主要还是做消费者权益保护的新闻。
该说的话说完,似乎就聊不下去了,孙雨朦刚要告别挂断电话,苏望突然开口让她等等。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发现林场“大蛀虫”的进展、其中相应的证据发给她。
毕竟他独自调查这件事还是有风险的,万一有人狗急跳墙毁灭证据,自己也需要有个后路。
孙雨朦通过这段时间的采访,对林场也产生了一些感情。
得知苏望已经确定了一个犯罪嫌疑人,立刻激动起来,甚至表示可以立刻向主编请示,抛下手里的工作过来帮忙调查。
苏望赶紧劝住,他可不希望打草惊蛇。
更何况,现在林场的工作重点应该是解决职工困难,如果这种时候曝光了偷盗国有资产的事情,可能会影响改革进度。
他向孙雨朦要了邮箱地址,把整理好的资料打包发送过去,叮嘱她千万别泄露出去。
“我会不断把搜集的证据整理好发到你邮箱里,如果哪天我失联了,你就把报警,把这些交给警察。”
“你这样太危险了,何不现在就报警?”
“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他们还有十几棵树准备运走,等把这些也算上,光这个案值就足以判个重刑。”
“值得吗?”
“一切违法行为,必须遭受正义的审判!”
电话里的苏望,慷慨决绝,好像马上要英勇就义一样,可实际上他的嘴角带着坏笑。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已经确定,老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很容易被自己唬住的山村老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