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里的瓷瓶边缘的白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扩散,溶于水中蔓延…
这东西,难不成真能洗掉?
大伙儿瞧见这场景,也伸手了脖颈对着盆里张望。
“这是…?”
众人议论纷纷,倒是王故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彷佛眼下这事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似的…
只在看到顾枝枝的瞬间,眸子里才多了几分神色。
盆里的水渐渐混浊,藏在白色下那如墨的颜色也渐渐显现了出来,瓷瓶周身的凋刻虽若隐若现,但还是能窥出整个花纹的大气和精美…
纪蔺傻了,眼里的傲然早已不见。才想指着盆里的东西询问出声,不料王故渊此时已经伸手将盆里瓷瓶拾了起来。
瓶子质地如脂,色泽温润,就算是破水而出,可瓶身却没的任何水渍的迹象…
瓶肚的凋刻更是活灵活现,有府邸街道,花轿,随行的车队,看热闹的人群。
虽然场景杂乱,事物众多,可展现出来却不但没有拥挤之意。且凋工流畅得宜,就是那跨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的表情,都能辨认得清清楚楚。
俨然就是一幅达官贵人娶图…
再加上瓶身极细极长的造型,便由此得名“鸳鸯合”,预示着百年好合之意…
这也是周朝天子赠给最爱的文昌公主和亲的陪嫁…
众人何时瞧过这样的画面,纵然王故渊将东西拿到了手上,还是被眼下所见而震撼。
直到他沉着的声音发了出来,这才宛如大梦初醒。
“鸳鸯合之珍贵,相信我也不用再表述了,周朝动荡文昌公主病逝后,此物便随着公主一起下葬。但继墓室被盗后,大量的宝物流离失所…
此贼人擅计策,会术法,便以特殊材料将鸳鸯合整个瓶身加工,成了一件平平无奇的瓷器…”
不过,对于此物为何出现在这里,他也无从定论,或许因为年代久远辗转至此也未可知。
但不管如此,能亲眼目睹一件久违的古董,脸上到底多了一丝澎湃…
纪蔺瞧着大伙儿眼上的崇拜之意,心里酸熘熘的。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纵然如此,你也不能说他是真的鸳鸯合吧…”
王故渊侧头微微望了过去,轻挑着眼帘道:“所以,我又得奉劝公子去看看眼睛。”
“你!”
“好了,我也不想跟你争辩了,来人,去将罗前辈请来!”
本就是盛气凌人的年纪, 再加上一直被人捧着,纪蔺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尤其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就不信了,如此一个人汉子,会了解这些?不过是生势造谣罢了!
原以为这话说完后,王故渊多少会有些心虚。可他非但没有,还挑着嘴角轻轻笑了起来。
“叫他来也好…”
正好有一段时间没在见他了。
纪蔺听不懂其意,只弯着嘴角将视线投向酒楼的大门处。
见着年过花甲的罗逢春被人搀扶而来时,一脸激动地走了这去,恭敬地将人迎了过来。
“罗前辈,您慢点…”
酒楼里人多,罗逢春自然不会细看,等到了台上后才抬头打算扫视一圈众人。
但也正是如此,一眼便瞧到了站定在中央,神色悠然的王故渊。
见着他的视线,纪蔺赶紧吐出话语:“罗前辈,就是这位公子,说鉴出了前朝的鸳鸯合。”
罗逢春可是那神藏不露的泰斗齐三的徒弟,齐三藏匿天涯,很少出头,这一两年内更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福满归天了…
相比他而言,罗逢春却不一样。各大鉴宝古玩会,都会请他过去认定。所以,这也导致不少这一行的想拜之门下,成为关门弟子…
但这些年,却没一人能入愿。
纪蔺也是其中一个…
只想着能通过这次得到罗前辈的赏识和夸赞,如此才不费这些年苦练的心血。
罗逢春压根没听到他的话,立马对着王故渊恭敬地作揖:“师…”
王故渊拱手笑着打断:“师兄,咱们又见面了…”
“自家人见面,不用如此客气…”
上回出去时,正好碰到他,王故渊也没瞒着,将自己借尸还魂的事情说了出来。
所以,他的身份,罗逢春眼下自是知道的…
不过当下这话,让对方禁不住怔了怔,好半会才反应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
两人的客套寒暄,让在坐的各位全都看直了眼。
罗逢春是齐三的徒弟,眼下这位小公子又是罗逢春的师弟,那可不就说明了,这小公子也是齐三的徒弟?
他到底是谁?怎么压根没有消息流传出来?
纪蔺张了张嘴角,又问了一遍:“罗前辈,他真是你师弟?齐三大师的弟子?”
罗逢春笃定点头:“自然,这哪里还有乱认的?”
听了这话,纪蔺心口酸熘熘的,对王故渊又狠了几分…
凭什么,他能得到齐三大师的青睐?!
有了这话,方才那琉璃宝塔和鸳鸯合的之事,众人自是不会多去怀疑,齐三大师是鉴宝界的顶峰,做为他的弟子,哪还有判断错误之事?
先前的那些哄笑,是不是在他们眼里,简直如同跳梁小丑?
众人心思翻涌,脸上更是难堪得很,今日简直是丢脸丢大了…
楼上的白老爷子也张大嘴巴说不出半句话,他虽然也和王故渊打过几次交道。
可对于他是齐三的弟子之事,却压根不知情!
如今不知道是激动还是高兴,布满皱纹的眼里一片欢喜。
没想到啊,自己竟然结识了鉴宝界的天花板?
“顾姑娘,王举人的身份,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
面对白老爷子的发问,顾枝枝也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和他在一起就像是猜盲盒一样,压根不知道接下来会开出来的是什么…
台上的王故渊见着小姑娘一幅懵懂的表情,禁不住笑了笑。末了又转头对着紧捏拳头的纪蔺澹澹开口。
“公子可还记得方才的赌约?”
纪蔺一张脸更红了,先前只以为压根不会输,可眼下的确是打脸了…
纵然如此,难不成真要当着所有人的现去钻他的裤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