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将晋宇的辞职信先交给了吏部,又在自己奏折里交代清楚递交给了李二爷,萧瑀老花眼,写蝇头楷慢,着实费了不少劲,放后世就是一封邮件抄送的事。晋宇前阵子的那番话虽没掀起轩然大波,但还是溅起了浪花一朵朵。
年轻人嘛,谁还能没脾气?本来李二爷打算一笑而过,就此打住,不再深究,然而侯君集不愿意了。
作为李二爷起家班底,当初窝在玄武门一旁施放荆棘光环的狗腿子,自认为自己的地位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凭啥晋宇卖种,教授些算账的法子就能封伯爵?侯君集心里不平衡的很,李二爷不表态,侯君集急了,朝堂上就把这事捅出来了,“陛下,晋归唐妄议陛下决议,微臣以为应治晋归唐大不敬之罪,以儆效尤。”
“哦?”李二爷是了解侯君集的,也知道他的脾性,但自己的职位是大唐扛把子,需要听话的手下,尽管侯君集有种种毛病,却是忠心可嘉,所以李二爷对他某些行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众爱卿以为呢?”
“微臣以为侯尚书题大做。何来妄议一?微臣怎么听闻是归唐在与学生探讨概率、及如何统计呢?”杜如晦站出来替晋宇辩护。有了晋宇给的药和食疗的方法后,老杜身体有所恢复,并控制住了糖尿病的展,如今孙思邈定期上门复诊,这份情不能不领。“若这就算大不敬,那酒楼的食客恐怕要治罪一多半了。侯尚书若有兴致可去酒楼听听墙根,讨论朝政的人多了去了。”
“微臣以为侯尚书所言不虚。”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有人出头攻讦晋宇不容易,温彦博肯定不会错过这种机会,“陛下是赏罚分明之圣君,当初晋归唐以微末之功封爵,如今有错不能不罚。”
温彦博的官职是中书令,是“三省六部”中中书省的头头,正二品,有专奏密折的权利,通俗来讲就是打报告不用通过李二爷的秘书,而是直接递给李二爷。这个官职的官帽当年李二爷也戴过,位高权重,民间俗称“宰相”。
杜如晦身体好转后,官职未曾变过,还是做他的“尚书仆射”,从二品,也是“宰相”行列中的一员,但比温彦博低一级,却胜在管辖范围广,六部就是在尚书省的管辖范围内,所以民间称其“管的宽”,是真正的实权部门。尚书省有仆射两名,杜如晦分管民部、吏部、吏部,侯君集为兵部尚书,恰好不在他分管范围内。
李二爷时期的朝堂还是比较和谐的,除了魏征这个老匹夫敢喷李二爷一脸唾沫星子,其他人还做不出全武行的行为。这一不像鼻涕宋时,只要能上朝堂的都敢逮住皇帝一顿乱喷,那时的皇帝做的叫一个憋屈。
俩宰相意见相左,吃瓜官员就比较慎重了,但总有傲气之人存在,比如马周。“微臣窃以为晋博士确有微末之功,若有谏言可陈予陛下定夺,私下煽动他人,有违人臣之道。”
马周傲气的很,出身贫寒,酒量奇大。早年出仕做过公务员,认为屈才了,整天饮酒作乐、不务正业,上司批评他两句,他自尊心就受不了,炒了上司鱿鱼。后来机缘巧合做了常何的幕僚(常何当年就是一个看大门的,不过在李二爷箭射自己亲大哥时没有给李渊及李建成的亲卫军开门,后来逐步获封国公,得了一个善终),去年李二爷下令弟们写一篇关于时政的文章,常何哪会做这些?就由马周执笔写了一篇委婉批评的文章,赢得了李二爷的欢心,李二爷召见他,他架子挺大,内侍上门请了四次才去皇宫见驾。李二爷贱皮子,就吃这一套,当下就封了“拾遗”的官,让马周在门下省任职。
门下省也是“三省”之一,主要给皇帝提供贴身服务,掌管个衣服啊、马子啊、痰桶啊什么的,当然了有时候也可以在皇帝犯懒癌的时候帮着看一下奏折,还有一个职责就是给皇帝写起居注,李二爷后来改起居注,马周功不可没。有朋友可能会问了,门下省还管得了李二爷的马子?答案是肯定的,不过这个马子不是指的女人,而是指的“夜壶”,李渊建国前,民间俗称夜壶为“虎子”,因为李渊的爷爷叫李虎,所以李渊为了避讳就下令把夜壶叫做“马子”,因为都是插着用,所以后世慢慢就走味了。不得不,李渊太上皇管的确实够宽的,只是没把自己个儿子教育好。
“微臣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还请陛下恕罪。”张亮听完马周的话,炸毛了,待李二爷头允许后,指着马周鼻子就骂开了,“俺老张和晋归唐没打过交道,但俺服他!你个瓜怂有什么资格晋归唐是微末之功?在场的各位哪个是眼瞎的?不那些你接触不到的密级高的功劳,单凭玉薯就不是你个瓜怂能指手画脚的!俺老张挨过饿,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更知道这高产量对百姓意味着什么!看马拾遗此番言语中满是不屑,俺老张差以为你是哪个大家族出身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知百姓疾苦,才有如此堪比‘何不食肉糜’的可笑言论!”
张亮是纯正贫下中农出身,没啥文化,但性格耿直,看不惯鱼肉百姓的事,没少干砸贪官饭碗的事。二爷登基后做了一阵子御史大夫,后来因为这张得理不饶人的嘴才改任光禄卿,分管李二爷一家子的窗帘被褥、茶碗茶壶、及大朝会百官的膳食,总的来就是一位后勤总管加食堂经理的综合体。他后来也没少吃了没文化的亏,迷信术士,最后被举报造反,享受了咔嚓待遇。
张亮此言一出,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失不见,偷笑的人不在少数,程咬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还不忘朝张亮竖大拇指。
马周被喷的羞愤欲死,一个自傲无比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份委屈?于是看张亮的眼神就有些冒火,若他会三昧真火,恐怕能在朝堂上把张亮火化了。
“瞪啥瞪?还敢啃了俺老张不成?瓜怂!”张亮不屑的白了马周一眼,语气轻蔑,就是瞧不上你,咋滴?
“微臣附议,微臣以为光禄卿得有道理。”李靖向来是在朝堂上装聋作哑,存在感很低,不过这次也被张亮一搞差憋出内伤,最后一反常态,旗帜鲜明的支持张亮,漂亮的来了个神补刀。
李靖一表态,朝堂上只剩下偷笑声,顿时没不同意见了。虽李靖存在感低,但没有人敢无视他,毕竟是大唐军神,南征北战,所向披靡,他只是不介入皇家斗争,但绝对是大唐的擎天重臣!
朝堂上向来不是铁板一块,这种状态是皇帝最喜欢的,若是铁板一块,估计皇帝能头疼死,这也就是后来皇帝对党政之类听之任之的原因。屁股决定脑袋,皇帝最看重的是自个位置稳不稳,当个裁判多爽啊,若是一个对一片岂不要累死?
李二爷的班底素质参差不齐,农民、土匪出身的不在少数,没在朝堂吐口水、抠脚丫就算是李二爷管理得当了。
看自个手下吵架,李二爷心里也乐呵,本次朝会就在嘻哈中结束,李二爷是一路笑着去看长孙皇后的。
“有何喜事让陛下如此乐开怀?”李二爷一到,长孙皇后又准备泡鸭脚树叶茶,喝了这一年多,效果还是挺明显的,虽刚开始有不习惯这味道,不过喝着喝着就习惯了,啥都不如身体健康来的重要。
李二爷将今天的事添油加醋给长孙皇后转述了一遍,评道:“鄅国公还是没长记性,这张嘴依旧是损的厉害,朕回头少不了又要安抚一下马周。”
“马拾遗轻浮了些,有些人不是想踩就能踩的。”长孙皇后听完也是莞尔一笑。
“哼!归唐这臭子前阵子给萧祭酒一封辞职信,什么才疏学浅,想辞去国子监博士一职。”听自个媳妇提及晋宇,李二爷一阵不爽,想起了吏部和萧瑀的奏折。
“这是闹哪出?因为侯尚书弹劾他?”长孙皇后话里也充满了不满,求官的不少,因为这种事辞官的却不多见,拿朝廷官位当勾栏么?想干就干?干完就走?
“弹劾都是高看他,君集是冲着代国公去的,心里还记恨着当年他不肯倾囊相授的事,归唐不过是遭殃及罢了。”李二爷对朝堂里的事门清,侯君集这种做派也是他默许的,他不允许功高盖主的人出现。
“那可真是无妄之灾了。”长孙皇后轻轻一笑,没把这事放心上。
“这臭子只不过借着这机会辞职罢了,翼国公也被他服专门和朕请罪,恳请批准归唐辞去国子监博士一职。”
“哦?那可稀奇了,翼国公怎么?”
“这子败家,又买了上百亩荒地,打算回家种草!”
“种草?归唐搞什么鬼?”
“鬼精鬼精的,朕倒是不担心他会吃亏,所以朕打算准他辞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