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回军阵中的宋方早已陷入昏迷。
被扔在床上,一套盔甲被胡乱地拆了下来。
本以为插入腹部的刀就是一切的源头,而剥去盔甲,下面难以入目的撕裂血痕也同样贡献了自己的力量。
翻转过来脱衣时才看见统叶护噼进宋方背后的那一刀,缓缓流出的血液因为宋方的暴力凶性转为了喷涌之势。
等到现在要除去衬衣时,血迹已经将它们粘为一体了。
这一刀,是伤进精髓,不修养大半年是下不了床了。
骨头上都有刀伤的痕迹,统叶护要有杀心,宋方便凉在那了。
救回来也是个废物罢了。
恍忽间,宋方感受到一阵高速坠落,又回到了了最后的一击生死之斗。
自己手中的长枪狠下心来,又像是如约插进了统叶护的胸口;而说时迟那时快,统叶护却将手向上一提,刀尖却向下垂去。
同样瞄准对手胸前要害的弯刀却扎进了宋方腹部。
宋方想要收回长枪却早已为时已晚……
统叶护已经是中年体衰,打到这会儿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
“小子,记住你现在想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不要让任何情绪干扰了你的初心。该谋权权力就要心狠手辣,可同样别忘了身边的家人……”
“统叶护!”
伴随着一阵惊呼,宋方挺身而起,带着浑身一阵剧痛。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入眼第一个就是贾诩那张惊喜的脸。
可随着宋方的眼神聚焦,那张脸逐渐开始变化了表情,变得暴怒异常。
随后,身上唯一看着完好的地方也就是那颗脑袋狠狠挨了一下。
“你小子呈什么能?”、
“我是没有教过你战场上只有……”
贾诩已经开始骂人了,可看到挂在自己身上哭出声的宋方,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轻轻搂住了宋方。
后背还带有伤痕的宋方清楚地感觉到了贾诩微微的颤抖。
“醒了就好啊。”
“关于统叶护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连他都能原谅你,你为什么不能原谅自己呢?”
顿了好久一段时间。
“孩子,都结束了。”
“我这是睡了多久?都给我运回来了?”
缓了缓心情,逐渐接受的宋方抬起头看向贾诩,顺便拿自己打趣了一下。
贾诩笑了笑。
“应该没多久吧?我和安道全先生昨日才随着定彦平将军的队伍到达的。如果按照他们所说,你昏迷当天八十万大军西行覆灭西突厥的话来看……”
“那八家部落……”
“放心放心,岳飞他们生气但是还是明事理的。再说他们是统叶护托付给你的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还能打起来?无非就是疏远些罢了。”
“话说回来,你应该昏迷七天有余了。安神医说幸亏你体质好还常练武,不然就真交代在这了,根本等不到他来,当然也得益于统叶护手下留情。”
说起自己身上的伤,宋方使劲一拍胸脯。
“咱这不好着呢吗?再说伤疤才是男人的……嘶。”
“哼,想起来疼了?”
使劲之下,这才发现这疼痛感不是逐渐消散而是已经习惯了。
一阵宋方的哀嚎,吸引来帐外两个老头。
一个是定彦平,一个是安道全。
按道理来说,安道全确实应该跟着宋方出行。
但是定彦平毕竟年纪大了,再是习武之人,那样深入脾肺的毒药解开也导致了他身体大损。
索性宋方就把安道全留下了。
若是安道全跟着,恐怕他醒来的速度会更快。
“手!”
安道全手一伸,看着宋方命令道。
在这个世界上能命令宋方的估计只有医生了。
手伸过去,让安道全好好把脉,顺便还看了看宋方的舌苔、眼睑……
等到安道全示意脸上这的检查结束之后,定彦平凑了上来。
按住宋方的肩膀,满脸的严肃。
“他治疗他的,我问我的。”
“小子,你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一定要好好回答!”
“你能想起这些天看到了什么吗?”
这句话问的宋方有些呆愣愣的,但一转头看着贾诩面色也变得和定彦平如出一辙。
种种迹象表明,事情有些严重了。
梦这个东西,要能想起来清清楚楚,要是想不起来真就想不起来了啊!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所行之事,不可饶恕,最大恶极,按律当斩。’”
……
看宋方使劲搜集脑中的一切信息却还是一脸茫然,定彦平忍不住提示了些许。
连着十几句话,就像打开了一扇诡异的大门。
宋方眼前逐渐浮现了一些残忍的画面,犹如人间地狱的写照。
此时远远望去,曾经繁华的城池,此时竟是城门大开,浓烟滚滚。
走近城门外能清楚看到几个突厥放弃了战马,追逐着几个少年少女。
忽又见到一个男人眼见带着妻儿距离出城仅仅几步之遥了!
呼吸间,一家人却尽数倒在城门边。
倒下才能看到,几人背上插着数只箭,已是拯救无望。
男子临死伸直手臂,对着城门外轻轻抓了又抓,妄图抓住城外的自由风景。
可惜,只是奢望。
百姓的哭喊声伴随着突厥的欢呼雀跃传出了天际。
眼中所及,耳中所闻的一切,让宋方悲愤万分,只恨姗姗来迟。
……
几个突厥人围着一家粮店狠狠砸门,里面女人求饶的喊声和幼童的哭声却成了他们享受的背景音乐。
几个甲士提枪举盾悄悄围上来,把他们围在当中。
突厥人刚回过头来,众人的枪尖已经穿透了他们的皮甲,刺入身体。
突厥人痛苦地倒在地上大声求饶,却也没求得宽恕,被狠狠地再补了一轮乱刺。
你都不肯对委屈求饶的妇孺高抬贵手,我们凭什么宽恕你?
五六个百姓拿着捡来的刀、铁棒甚至是竹竿,被十几个突厥人逼近墙角。
看着突厥人慢慢逼近,看着他们慢慢拉开手中的短弓瞄准。
他们只能闭上眼,等待厄运的降临。
“嗡嗡”的弦声四下响起,狠狠震动了他们的心脏。
半晌,身上却没感受到伤痛。
原是死去就不会再有疼痛了吗?
缓慢睁开眼,却看见突厥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远处一队黑骑正拉弓奔向别的突厥人。
……
而后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