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家父救再三劝诫,让我改掉遇事冲动,脾气暴躁的陋习,不然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现如今,这个陋习在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方出现了。”
“近来几日,每思于此,无不疚心疾首,悲不自胜。”
“世界上最痛苦,最让人追悔莫及的就是:当王建民学长找到我的时候,我本可以好好听从他的教诲,本可以从王建民学长的谆谆教诲之中汲取养分。”
“但我却采取了最不应该的极端方式,打了王建民学长和罗大山学长,致使王建民学长肋骨骨折,罗大山学长痛失门牙。”
“然,木已成舟,纵以人头抢地,也不能改弦易辙。故在此检自身之过,讨往日之失。”
早上六点半,整个南校区大一到大四,七千多人集结在主教学楼前的广场上。
先是进行了庄重的升旗仪式,然后校领导轮番上台进行演讲。
表示近来学校风气不好,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和即将离校的大四老生,都有点心浮气躁,视学校章程于无物。
就以93级计算机系,计算机技术二班的纪卓同学为例,竟敢在以求学问道为主要目标的大学校园里,使用暴力伤害他人,影响极为恶劣!
对于这种目无章法,思想品德败坏的毒瘤,学校绝不姑息!
但考虑到纪卓同学是初犯,学校也不忍心下重手进行处分。可恶劣影响已经造成,绝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把这件事放过了。
所以现要求纪卓同学上台进行自我检讨,深挖自己思想深处的暴力根源,以儆效尤。
这才有了纪卓刚才那一番“情感真挚”的自我检讨。
只是纪卓在台上声情并茂的读着检讨稿,台下的诸多同学却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味。
“哎,就是这小子把王建民给揍了?他看起来也不像那种特能打的人啊,没想到这么狠!”
“狠?我听说早些时候王建民跟他在校外起了冲突,那次王建民就吃了亏,所以特地带了四个人去找他,结果还是被揍了,这才是真的狠!”
“奥奥,刚才这哥们说了么,打折了王建民的肋骨,打掉了罗大山的门牙。王建民不说了,罗大山体育部的,长得五大三粗的,也被这哥们一并收拾了?”
“我知道我知道,当时跟王建民一起去的,除了罗大山之外,还有整天跟他形影不离的梁宽,体育部的陈全和张建!”
“就这阵容,打起来之后,王建民和罗大山直接被撂倒,剩下的三个人干脆就没敢再上!”
“靠,这么牛!难怪这检讨写的这么有水平啊!”
“嘶……话说这检讨写的,怎么听出了《出师表》的味道,是我错觉么?”
“你不是一个人,这也就是在读检讨呢,不然我还以为是在诗朗诵呢,这小子挺有才啊!”
“怕你们不知道,这个纪卓,就是我们诗朗诵社团的,虽说他从来没来参加过社团活动……”
“哟嚯,这哥们个性啊!”
“那可不仅仅是个性,你们想想,他揍得是王建民,王建民他舅舅是谁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揍完王建民之后,就只是读份检讨,记个大过,还能继续在学校念书不被开除,显然这哥们是有背景的啊!”
“小道消息说,本来王建民舅舅是准备要开了这哥们的,但后来改变了主意,然后专门为他开了这个批判大会,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咱就不知道喽!”
几个大二的学生在台下小声讨论着,因为同级的关系,他们知道王建民、梁宽、罗大山等人,也知道更多的内幕消息。
一番讨论下来,便愈发的觉得纪卓这个人不光有趣,还有背景。心底里,其实是很支持纪卓治一下王建民这个人的。
而在广场的东南角,韩朵和她的几个室友,看着台上的纪卓,心情极为复杂。
“这个王建民,果然给纪卓穿小鞋,真是太过分了!”
“别光说王建民了,他这人本来就很讨厌,咱们都知道。主要纪卓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啊,真是的!”
“对呀,被记大过也不是闹着玩的,是要记在档案里的,往后档案要跟他一辈子的啊!”
“哎,当时在餐馆里,我还说如果王建民针对他,我会给他撑腰,结果闹成这样……”
韩朵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纪卓,心里充满了自责。因为事情闹到这一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
此时纪卓自然听不到台下的议论声,只是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他也懒得多浪费时间。
看了眼手里的稿子,很自然的跳过一段,直奔结尾。
“我明白,即便检讨千言,也不能挽救我之过错,不足以弥补此时带来的恶劣影响。”
“哪怕自省万语,也是苍白无力的纸上谈兵,只是空洞无实的无米之炊!”
“唯有下定决心,端正态度,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回填此次事件造成的巨大沟壑。”
“我不愿再看到同学们失望的眼神,也不愿再在夜里辗转难眠,更不愿看到王建民和罗大山学长悲伤的面孔!”
“所以,恳请大家在日后的学习生活中监督我!”
“以上言语,无不肺腑,诚听训诫!”
“检讨人,纪卓,谢谢大家!”
说完,满脸自责的对着台下深深一鞠躬,不曾想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吼:“说得好!”
瞬间,整个广场响起了山呼海啸般得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