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哥!”
病房的门再次打开,一个带着闪亮的嘻哈风鸭舌帽,穿着彩色涂鸦皮夹克的少女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两步窜到白白的病床边,一屁股撞飞了琴墨菲。
“白白哥!你怎么会伤城这个样子!究竟干什么去了!难道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可以乱来吗?”
少女噗通一声跪在床前,捧起他带着几处伤痕的左手,眼神关切的望着头上缠着绷带的白白。
“呃…。哈哈哈,你怎么也来了,也是医生打的电话吗?”白白尴尬的笑道。
“当然了!医生不给我打电话,还会给谁?馆主都离家出走了,只有我是你唯一的亲人啦!”
白晓倩那真挚的眼神泛着泪光,似乎下一刻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这时,被白晓倩一屁股撞飞的琴墨菲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腰没好气地说,“可恶,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赶着投胎吗?”
然而当琴墨菲站直身子之后,看向自己的身边,顿时小脸儿黑了起来,瞪着身边这位化着夜店妆的少女,奇道,“怎么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啊!刚刚在医院下见面撞到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白晓倩一看到琴墨菲也是两眼冒火,加上最近武馆里面的师兄弟很不听话,让她憋了一肚子气,正愁没人发泄呢!
“啊哈!原来是你,我还当是谁呢!你往哪站不好,偏偏往我白白哥的床边站?那个木乃伊身边有的是地方,你怎么不去那里!”白晓倩说罢,指向了身边的弗里克伦。
“啪!”
忽然,又是一个车钥匙扣掉在了地上,正落在了白晓倩那穿着超短皮裙的大腿下。
白晓倩余光一扫,看到一个猥琐的木乃伊,正努力的俯下身子,往地面上贴。
下一刻,她那擦着粉底的小脸儿立刻红了起来,二话不说,回身对着那木乃伊的脑袋就是一个凶狠漂亮的回旋踢!
“混蛋!你往哪看!”
“嘭!”
弗里克伦如同一颗炮弹,从病床上弹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墙上,滑落到下面景岚所躺的病床上,狠狠的压在了他的身上。
“啊——!”
景岚一声惨叫,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立刻从昏迷中惊醒。
白晓倩黑着脸瞪着弗里克伦,看样子很想要上去再补上一脚,“色狼!”她咬牙切齿地说。
很快,这小小的病房,随着大家纷纷醒来,倒是多了几分热闹。
白白坐在病床上,脸上带着尴尬的笑,看着白晓倩与琴墨菲骂的火热,却插不上一句话。
这让他深深的感受到,女人,真是个可怕的生物。
然而,现在只有札龙还没有醒来。他是伤得最重的一个,又刚刚做了一个小手术,或许想要恢复会需要一些时间。
医生最终还是没能找来札龙的家属在手术单上签字,如果不是那位负责他植物人母亲医院的医生赶来,恐怕今天札龙是做不成手术了。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白白从小息中醒来,看了看趴在病床边已经进入梦乡的白晓倩。
而景岚和弗里克伦,早就已经鼾声大作,不知道在梦里去哪嗨了。
身为武者,身体的恢复能力是常人的两到三倍,或许过个几天,这两个家伙就会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可是忽然间,白白注意到札龙所在的那一张床,却已经是空的了。
“札龙呢?”
白白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骨头依然像要散架一样,有些疼痛。
接着他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将被固定在病床吊带上的右手取了下来,翻身下地,开门走出了病房。
他轻轻动了动受伤的右手,惊奇地发现,原本已经骨折的部位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快要痊愈了。
“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白白又连忙看了看自己身上被绷带覆盖的伤口,发现除了一些浅浅的伤疤,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虽说武者身体的恢复能力很强,但这样的速度,让白白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是白玉京的关系吗?”白白自言自语。
说着,白白索性拆掉了右手和身上几处伤口的绷带,将它们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哎?病人,你怎么不睡觉跑到外面来了?”
一名夜班经过走廊的护士看到站在尽头病房门口的白白,隔着老远对着他说,“马上回到房间里去,你那病房里面的人,应该都伤得不清吧。”
白白马上手抓了抓头,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出来上个厕所。”
俏丽的小护士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白,见他似乎没什么大碍,“上完厕所马上回房睡觉,别在夜里一个人闲逛,当心遇到鬼………”
“啊?鬼?”一提到鬼,白白满脸黑线,嘴巴咧得老大。
“骗你的!呵呵,真是个单纯的孩子。”说完,护士便端着手里的药盘,进了对面的病房。
护士走后,白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开始在医院里寻找札龙的身影。
然而白白找了一圈,最后终于在天台看到了独自站在那里发呆的札龙。
夜风很凉,尤其是站在二十几层楼的医院天台上,风更是如刺骨的剃刀,吹拂着穿着单薄病号服的札龙。
此刻札龙正拄着一根拐杖,看着医院下面闪烁着五彩霓虹的城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忽然,札龙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眼睛余光向旁边一扫,“谁?”
“是我。”白白慢慢靠近了札龙,站在了他身边。
札龙余光瞄了一眼白白,并没有转过头去正视他,而是继续看着那色彩斑斓的世界,沉默不语。
这样令人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终于还是被白白的发问打破了这种让人不舒服的安静。
“那个………赌场的钱……拿到了吗?”白白吞吞吐吐地说。
“应该泡汤了,听说警察抄了地下赌场,而且在里面找到很多走私的科技新产品,一种名为‘科技尖兵’战斗机器人。”札龙语气冷淡地说。
“啊。”白白挠了挠头,“那…。你母亲的医药费……”
“我会再想其他办法,无论如何,我都要筹到这笔钱。还有………”说着,札龙转身看向了白白,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我的事,以后你们少管!别以为你们很了解我,我可没有闲到把你们这些童子鸡当成朋友!”
说完,札龙将白白向后一推,转身向天台入口一瘸一拐地走去。
白白看着札龙行走在冷风中那孤单寂寞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认真起来,忽然开口说,“札龙,你一直都是这样活的吗?”
札龙忽然停住脚步,身上宽大的病号服在风中摇摆,“你说什么?”
“你一直都这样装作很坚强,装作自己一个人可以扛起一个世界生活的吗?”白白语气坚定,表情认真的看着札龙的背影。
听到白白的话,札龙那火爆脾气的引线如同被点燃,随即转过身来上前又一次抓住白白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你这样生活,你的母亲会开心吗?他的儿子为了自己的医药费,竟然去那种地方卖命。我想如果她知道了,若自己还能动,一定会亲手拔掉自己的氧气罩。”
“闭嘴!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这么说!”札龙被白白的话说中了心里的痛楚,挥起拳头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白白被札龙一拳打倒在地,用力咳嗽了两声,抬起头来眼神认真的看着他,“你究竟要拒绝全世界到什么时候?”
“你懂什么?你了解我的生活吗?知道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吗?如果不知道的话,就不要随便评论别人的生活!混蛋!”札龙指着白白破口大骂。
白白忽然冷冷一笑,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去了嘴角被牙齿划破流出的一行血液,“任何一位父母,都不会想要看着自己的孩子变成一个魔鬼。我相信你的母亲也是一样。你自以为自己可以解决一切,可以救醒你的母亲。然后呢?当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孩子变成了一个魔鬼,恐怕那时候她会比死还难过。”
从白白口中说出的话,接二连三的重击着札龙的内心深处。他也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那样的画面。自己用尽了一切办法,甚至不惜违法走上极端,唤醒了母亲,可是母亲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却是站在床边的儿子,被警察拷上了冰冷的手铐,或者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之中。
白白说的这些,札龙都明白。只是他觉得,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不想依靠别人来解决。
当然,也没有人值得让他依靠的。
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孤零零的成长起来,所有人都把他当成怪物。
对于札龙来说,童年的记忆带给他的,只有深深的痛苦和自责。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吵着要自行车,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改变母亲命运的事。
每当看到母亲躺在病床上,札龙就会不停的告诉自己,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等到母亲醒来的那一天。这就是他的梦想。
这五年,当别的孩子在父母的陪同下去游乐园玩的时候,札龙却不停的穿梭在城市中,用尽一切办法去赚钱,他害怕只要自己有一刻停下来,母亲就会晚醒来一天。
札龙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发自内心的享受一下难得的休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