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不拉依木不仅派人护送林糯糯前往中原,并且自己也动身,打算陪她走一程。
林糯糯对此没什么异议,反正只是多了一个同路人罢了。
但塔尔哈族的族人,却对此颇有微词。
依不拉依木身为塔尔哈族的王子,并不能随意离开族域,且林糯糯都明确拒绝他了,他却还要陪她再行一段路。
这落到塔尔哈族人眼中,林糯糯就成了祸国妖妃一样的存在。
林糯糯对此有些无语,她什么都没干,而且她还小,别拿她当祸水一样来看喂!
不管塔尔哈族怎么想,总之依不拉依木力排众议,率领十个多族人,陪着林糯糯一起踏上了旅程。
这一路走来,有经验丰富的带路人指路,他们走得很是顺利。
短短两天时间,领路人便说,他们已经走过了大半路程,再需两三天,就可以彻底走出沙漠区域了。
这让林糯糯惊叹不已,想当初,她可是在沙漠里兜兜转转,迷失了将近一个月,才找到了出路。
不过当时也是她路痴加上傻,走的是横穿沙漠的路线。
而如今他们却是在沙漠边缘行走,路程上就缩短了不少。
再加上有骆驼作为代步工具,一路又没什么风沙侵袭,速度自然是快了不少。
临近晌午,一行人停下来安营扎寨休息。
随着日头越来越高,沙漠里的气温也在飙升。
林糯糯还用温度计测试过,白天沙漠温度能达近四十度的高温。
而夜晚却可能降到零度,甚至零下的度数。
实在是热可以热死人,冷得也可以冻死人。
所以最热的几个时辰,是万万不能头铁,扛着高温继续前行的。
否则很可能会中暑,继而脱水。
这在沙漠里,可是非常严重的后果。
最热的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背阳面的山坡,坐下来好好歇一歇脚,等到太阳落下去,再慢慢起身赶路。
随行有十来个塔尔哈族的男人,他们手脚麻利,很快在那片阴影之中扎好了营帐。
大家都可以坐进去休息避暑,甚至是躺着好好睡一觉。
不过哪怕是在阴凉的地方,所感受到的温度依然很高。
就跟身在蒸笼里一样,避无可避。
大家拿出随身带的扇子,纷纷扇起了风。
而随行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女,则开始准备饭食。
林糯糯也跟过去帮忙。
其实很简单,根本不用生火,拿出木头手柄的铁锅,将几个鸡蛋打在锅里,然后再放到沙地上,让其接受烈日的炙烤。
没一会,一个蛋就被煎好了。
若想吃流心的溏心蛋,此时就能把锅收回来了。
但林糯糯想吃熟透的煎蛋,就让其在太阳下多晒一会。
不过一刻钟不到,那鸡蛋表面已经泛起了金黄诱人的焦色。
林糯糯这才把锅拿回来,美滋滋的吃起了煎蛋。
真正高温的时间段里,沙子上能煎蛋真不是吹的。
除了煎蛋,就是吃他们自己带的干粮和牛羊肉干了。
沙漠里并不方便做饭,所以自然是一切从简。
干粮就是馕饼子。
这种烤制的面食,也是他们族人最主要的主食。
一个个馕有一张脸盆大那么大,干而实在,没有水份,不容易变坏,面搓得厚实,用来充饥再好不过。
虽然吃起来索然无味,但在沙漠里却是最好的食物。
走在路上饿了,随时都可以拿出馕,还可以边走边吃。
说是全然无味也不准确,馕本身带有面食的天然香味,再加上小茴香和洋葱孜然味混合在一起,没菜的情况下,吃起来也可以津津有味。
馕是依不拉依木及其族人在长途跋涉和旅行路上最好的食物。
且做好的馕哪怕保存一个月甚至更久,也不会变坏。
保质期极长,又容易充饥,可不就是最好的干粮!
就是吃起来有些噎。
林糯糯咬一口馕饼,就得喝一口水。
每人随身携带了一个水壶,管他们五天走出沙漠的水量,中途有小湖泊作为补给,倒也不缺水。
林糯糯看似消耗水量大,但实际一直在偷偷摸摸往水壶里灌灵泉水。
所以她水壶里的水,能一直维持在一定量的样子。
每次走到补给点,她也只是装模作样的往里头灌水。
她可没塔尔哈族人那般强健的体魄,这湖泊水喝起来虽然不会怎么样,但对她来讲却有可能拉肚子,还是喝自己的灵泉水更放心。
话又说回来,其实这馕饼子吃起来,是越嚼越香。
馕自然是新鲜出炉时最美味,那时候香软无比,令人回味无穷,一口气能吃下大半个馕。
林糯糯最爱馕边,相较于馕饼中间扁扁的部位,她更喜欢鼓胀松软的馕边,软软的,吃起来口感极为美妙。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刚出炉的馕饼也会变得越来越脆。
这时候塔尔哈族人大多将馕掰开,泡在羊肉汤里。
不过沙漠里没有羊肉汤的条件,便只能小口小口的吃馕,再配上水将其咽下去了。
名副其实的干粮,倒也不算难吃,林糯糯还是比较习惯这个味道的。
除此之外,就是腌制好的牛肉干。
一块块肉干极其有嚼劲,丝丝分明的,带着一股奇香,用来就馕一起吃,那是越吃越香。
吃完了馕和牛肉干,还有饭后小点心——干果。
什么拇指大的葡萄干、巴达木、核桃等物,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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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滋味一应俱全。
吃食方面是不差的,但是这吃法会导致一个下场——没有膳食纤维摄入,全是干巴巴的东西,就造成了排便困难。
林糯糯哼哼唧唧,下决心到了城池过后,一定要吃重油重辣的东西,滑腻肠道,帮助排泄。
吃完一顿营养全面,却有些干巴的饭,林糯糯摸了摸肚子,只觉得饱腹感满满。
这些东西十分顶饿,她甚至觉得自己一天吃一顿就够了,毕竟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嘴巴就没停过。
不是啃两口牛肉干,就是咬两口馕的,要么就是偷几个干果吃吃。
嘴巴没有消停,肚子也不会感觉到饥饿了。
虽然饭吃完了,但她们并不着急上路,因为如今日头正盛,他们还得再稍微歇息一会,等暑气消下去了再次出发。
嗡——
地面忽然传来了轻微的震荡,让在场所有人都瞬间警惕起来。
林糯糯眨巴眨巴眼睛,地震了这是?
眼前虽然没有建筑物,但是地震很容易让沙面坍塌而下,形成流沙。
该怎么躲避?
林糯糯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让自己飞到半空中去。
相较于林糯糯的脱线,依不拉依木及其他人则冷静许多。
他们警惕的盯着一个方向,手里纷纷拿起了武器。
看他们如此,林糯糯才恍然大悟,屏息凝神静静听了一会,才听出来,那不是地震的声音,而是马匹和骆驼行走奔跑发出来的动静。
有一大批人正在朝他们靠近!
“可能是沙匪,大家注意。”依不拉依木沉声叮嘱道。
林糯糯傻眼了,怎么沙漠里还有匪徒出没?
听这声音少说有上百人,他们只有十几个人,若是对上沙匪,岂不是只有被打劫的份?
看出林糯糯的疑惑,依不拉依木来到了林糯糯身边,出声替她解惑:“这条路是商队必经之路,沙匪游荡于沙漠四周,专门打劫商队,以此获利。”
林糯糯听了,恍然大悟。
原来是守株待兔啊,运气好一个月准能打劫几个过路肥羊,确实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不过如今她成了被打劫的肥羊,就显得不那么美妙了。
眼见众人都伏低了身体,林糯糯也跟着蹲下,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在一片沙土山丘背面,若是躲藏的小心一点,或许还不会被发现。
若是不幸被发现了,那么只能乖乖给出点东西,以此来破财消灾保全小命了。
可惜的是,哪怕他们屏息凝神,还是被那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给发现了。
“大人,这里有一队胡人!”一个骑在骆驼上的男人发现了林糯糯等人,当即就嚷嚷起来。
那上百人骑马的骑马,骑骆驼的骑骆驼,纷纷围了过来,将林糯糯等人牢牢困在了中央。
依不拉依木的神色凝重起来。
林糯糯看着他们身上熟悉的服饰,举了举手,巴巴出声:“你们可是来自永安王朝的汉人?”
这些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沙匪。
倒像是中原人。
这么多中原人,在本地当土匪不香吗,何必千里迢迢跑到沙漠里来当沙匪。
所以林糯糯觉得,他们应当不是依不拉依木口中的沙匪,而是一个商队。
虽然她并没有看到他们随行的货物,不过……嗯,还有哪种可能呢?要么就是来寻人的。
林糯糯只是随口一猜,却没想到,围着他们的人往两边散去后,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熟悉的面容和冷峻阴郁的模样,不正是和她相处过四五年之久的林言嘛!
林糯糯的眼睛亮了亮,朝着凤不言拼命挥手,“阿言哥哥,你怎么也来西域啦?”
凤不言乍一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眼前,还有些不敢置信,原以为是沙漠的高温蒸腾,让他出现了幻觉,所以第一反应是愣在了原地。
可随着少女欢快的蹦哒过来,一把扑进了他的怀中,并且拉着他上蹿下跳之时,凤不言的心才一点点落到了实处。
久违的亲近感和失而复得的喜悦,令凤不言喉间有些艰涩。
他猛地抱住蹦哒的林糯糯,将其一把搂进了怀中,沉沉低喃:“糯糯……你没事就好。”
其实他早就进入了沙漠之中。
不过每天要花大量的时间来搜寻这片沙漠。
他害怕林糯糯葬身在沙漠之中。
却没想到冥冥之中,他们竟然在此重逢。
且林糯糯还平安无事,总算是让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一别一年多,林糯糯又长高了不少,面容依旧稚嫩,仿佛天生就是一张娃娃脸似的,两颊还带着稍稍的婴儿肥。
看得出来,她这些日子应该过得不错。
凤不言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松开了林糯糯,上上下下来回扫视着她,生怕她受了一丁点儿的伤。
他凝视林糯糯的时候,林糯糯也在打量凤不言。
一年多过去,凤不言身形更加修长,林糯糯如今勉勉强强才到他的胳肢窝,仰着脑袋才能看到他的脸。
这身高差,着实令她有些郁闷。
不过看起来,凤不言似乎变瘦了,整张脸看起来格外瘦削,一副饱经风霜的狼狈模样,连带着还晒黑了不少。
他本来较常人就更苍白些,如今晒黑了,倒像是正常肤色,少了几分阴冷之感了,但却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既视感,令人畏惧。
两人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不过有人却不太乐意看到这场景,颇具敌意的站出来挑衅。
依不拉依木走到两人身侧,嘴角含笑,望着林糯糯,询问道:“糯糯,这位可是你的兄长?”
“嗯嗯,是的……”林糯糯兴高采烈的同依不拉依木介绍。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凤不言冷酷的打断,“我是凤不言,永安王朝的摄政王,亦是糯糯的未婚夫。”
依不拉依木的笑容一僵。
林糯糯同样一脸懵。
她什么时候变成凤不言的未婚妻了?离谱。
凤不言眼眸微眯,眸色幽冷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依不拉依木因着种族血统优势,身形上自然极为高大,和凤不言不相上下。
而那张面容更是英俊深邃,一双眼睛看起来温柔多情的样子,让凤不言心中越发警惕。
这男人一看就对糯糯怀有歹心,不能有丝毫放松大意。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不仅是凤不言心中不满,依不拉依木同样心中愤愤。
这男人应该就是糯糯心心念念的那人了。
虽然林糯糯这一个月时间没有说什么,可那模样明显是有心事,心里一定藏着一个人。
这男人不论从外形还是气势,亦或者身份上来讲,都和他势均力敌,甚至是压他一头。
他确实有些难以匹敌。
但,有时候外在条件,却不是决定一切的致胜点。
他是否有一颗真正爱护林糯糯的心?这点还有待商榷。
两个男人互不相让。
但是他们并没有如同小孩子一般幼稚,反而是正面宣战。
依不拉依木语气有些僵硬。
“你说你是糯糯的未婚夫,但我却觉得,你身上有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就像是那养不熟的狼崽子一样,你真的能照顾好糯糯吗?我持怀疑的态度。”
说起狼崽子,林糯糯就想起被自己留在塔尔哈族的小狼崽。
小狼崽并不适合被她带着上路,或者是带去中原。
等到小狼崽断奶,学会了狩猎技巧后,他们会将小狼放归大漠。
那里才是它应该去到的地方。
林糯糯对此并无异议,野生动物,还是生活在野外比较好。
而如今依不拉依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在骂凤不言是白眼狼。
看似沉默内敛,实则心高气傲的男人一定不会忍受这份委屈。
如林糯糯所想,凤不言也在第一时间反唇相讥:“老祖宗没告诉过你,不可以貌取人么?未经教化的毛猴子。”
噗。
林糯糯差点笑出声。
这边的异族人的确是毛发旺盛,连带着头发都是微卷蓬松的自来卷,看起来越发的繁多。
眉毛很浓密,睫毛又长又翘,还长着胡子,可不是“毛猴子”么。
她有些无奈的扶额。
开始了,小学生似的斗嘴。
两人相互拈酸吃醋,互相看彼此不顺眼。
不过他们的品性都是有保证的,顶多偶尔相互嘲讽一番。
林糯糯习惯之后,也就随他们去了。
凤不言来到大漠,只为寻林糯糯回去。
如今人找到了,自然是要踏上归途。
按理说依不拉依木应该打道回府,可他却偏偏说自己要去中原长长见识,也跟了上来。
路不是他们一个人的,所以一路同行,哪怕凤不言心有不满,但也不会如此没肚量,去说依不拉依木的不是。
他知道,这个西域人是还不死心,企图把林糯糯拐回西域去呢。
但有他在,这事必定不可能发生。
一路走来,不过十来天的样子,他们已经来到了距离幽州最近的村落附近。
这里的气候依旧干旱,土地也较为贫瘠。
因此这里的人们也比较穷困。
当他们路过村庄时,村里人见他们一行上百人,个个骑着个头大马或是骆驼的,生怕惹上什么事,自然不敢热情接待他们。
而他们人数众多,也不适合入住村民家中。
只能在外安营扎寨。
好在野外空地充足,住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终于回到了有山有水的地方,林糯糯就跟进了米缸的老鼠一样,乐不可支。
西域大漠虽好,却太过干燥了。
还是秀美江南中原,山清水秀的地方,更适合她生存。
在溪边安营扎寨后,林糯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溪里头抓鱼捉虾。
吃了一锅鱼虾粥的软糯食物后,林糯糯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肚皮。
她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馕饼子虽然美味,但吃太多了,真的格外干巴,让人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