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乔治.刘的家族想回国投资,已经考察过多处地方。目前正在与梁溪市沟通投资的相关议题,并且已经进行到最后的阶段。
总投资额大约为1500万美元,按照当时的汇率,约合人民币1.2亿元。
这样一笔投资,自然得到了梁溪市委市政府的重视。作为市委书记的许传飞,更是亲自带队沟通此事。
而在这过程当中,一个偶然的机会,乔治.刘得知了唐寅的《观庐山瀑布图》竟然在宋文镜手中。于是就恳请许传飞帮忙,将宋文镜介绍给他认识,他愿意高价收购此图。
在这样一个关键节点上,许传飞自然会尽量的配合。毕竟如今的改革开放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所有的一切都得以GDP为中心。
更何况,这还是引进外资1500万美元,从政绩角度来说,绝对值得。
于是,之后也就有了许正方陪同乔治.刘上门之事。
原本在乔治.刘、许正方包括许传飞眼中,这件事处理起来应该会很简单。毕竟人家乔治.刘并不是索取,而是高价收购。作为商人的宋文镜应该会识趣的将那幅画卖掉。
可偏偏不言,即使出到了200万的高价,宋文镜还是不愿意松口。这才有了如今的杨肃上门。
而原本此事与聂军也无任何的关联,可既然聂军与许传飞有些交情,许正方求到了他那边,哪怕是为了相互的面子,也要伸一把援手。
“宋总,情况你已经大概知晓。从改革开放大的需求来说,如果能够留住乔治.刘这样的投资人,对于我们的事业,将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也希望你能够理解许书记的一片苦心。”
这是拿改革开放的大帽子来压宋文镜啦!仿佛宋文镜不答应,就是破坏团结,破坏社会主义改革开放事业一样。
如今都已经九十年代了,宋文镜还真就没有想到杨肃竟然还玩数十年前的那一套。
如果宋文镜真是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说不定还真就被杨肃这般言辞给吓住。可问题是他宋文镜也不是任凭别人拿捏之人。更何况,对方总归有些忌惮,不可能真的直接给他扣上一顶帽子,然后把人带走,东西抢走。
宋文镜没有接杨肃的话茬,直接以沉默对抗。
反正你说得天花乱坠,我自岿然不动。
杨肃软的硬的都来了一遍,可宋文镜依然油盐不进,这让他很是恼怒。
在来之前,严斌已经告知于他,宋文镜与杨正清、张建波的关系,故而杨肃也是有些头疼。
“宋总,如果我出面,让乔治.刘出价250万,来收购你这幅画,你觉得如何?”杨肃再次提议道。
宋文镜内心很反感,可面上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杨秘书,你觉得乔治.刘收不到我这幅画,他们就不投资了吗?商人的本质是什么,唯利是图而已。他们选择去梁溪市投资,自然是因为那边的条件优越,跟我有没有这幅画又有什么关系呢?”
“宋文镜既然说商人的本质是唯利是图,那么作为一家古玩店的老板,你也是一名商人,为什么如此固执呢?你将这幅画让出,你得利,乔治.刘得到心头好,而梁溪市得到投资的机会,这岂不是一举三得?”
杨肃似乎抓住了宋文镜说话的语病,顿时反击道。
“我是个商人,可我也是个爱国的商人。杨秘书既然知道乔治.刘是美国华侨,那你是不是知道这样一幅画是不允许带出国的。你认为他花几百万买下此画,就甘心放在国内?会不会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转移到国外去呢?”
宋文镜直接把话挑明,他不相信这些人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不过事不关己,懒得去考虑而已。
而作为此画的拥有者,宋文镜自然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不想将来被人指着鼻子骂,说他唯利是图,将如此珍贵的作品卖给了外国佬。
宋文镜是如此心态,可对于许传飞、许正方、杨肃等人来说,却又不值一提。
将来说起来,画是从他宋文镜手中流出去的,关他们何事?说不定,还会跟在后面踩上一脚,再唾两口唾沫。
杨肃有些无语。
还正如宋文镜所想的那般,他当然知道此事的可能性,只不过在装聋作哑而已。反正他自负责周旋一二,最终成交了,还真就不关他的事情。
从这个方面考虑,他也终于能清楚的知道聂市长为什么对此事只是交代一番,但并不是显得很热衷的原因了。
显然,这件事对聂市长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只不过从个人情分上推脱不掉,因此才简单的交代杨肃去处理。
至于如何处理,处理到什么程度,却没有只言片语。而这也让杨肃产生了一定的错觉,会错了领导的意思。
“宋总,今天先这样吧,回头我们再聊。”
已经醒悟过来的杨肃,直接起身,打算告辞。
而宋文镜却还是有些摸不透他们的思路,不知道杨肃所代表的聂军,到底打算如何处置。
这就是信息盲区所造成的误会。
宋文镜以为聂军完全的站在了许正方的那边,今天安排秘书过来,就是施压。
而实际的情况却是聂军只是敷衍一番,就打算带过。这样两边都能够交代得过去。
可偏偏杨肃这位跟在聂军后面不久的秘书,回错了意思,还真打算一心一意的帮许正方办成此事。直到宋文镜提到此画有可能被流到国外,他才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领导的意图。
杨肃走了,带着严斌离开了“文镜阁”。
可此时的宋文镜却是有些坐立不安,他并不清楚聂军的意图,自然还以为后续肯定会有相关的打压出现。甚至他已经在思考,如何的见招拆招。
“叮铃铃……”电话响起,来电显示为松江市的号码。
张星彤目前已经放暑假,人正在金陵的家中,应该不可能是她。而除了她,好像松江市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有他店里的电话。
“喂,哪位?”宋文镜拎起电话,询问道。
“文镜,你在店里就好,我已经到松江市,过会儿就直接找辆车去你店里找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来自京城的顾谨言。
宋文镜还真就没有想到是顾谨言打来的电话,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谨言姐,你怎么突然到松江啦?还需要我去接你?”
“不用,我直接叫车过去,这样反而快捷。你再开车过来,岂不是我还要在这边等上两个小时。”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顾谨言的声音。
宋文镜想想也是,这样来回奔波,还不如让她直接过来。就是不知道她突然赶到舒州做什么?难道也是为了那幅《观庐山瀑布图》而来?
这两天为这幅画,宋文镜搞得有些魔怔了。似乎所有人都在打它的主意一样。
更何况,当初开业之时,顾谨言可是三番五次的想要买下此画。只不过宋文镜拒绝了而已。
宋文镜刚想打听一番顾谨言的来意,却不料那边已经传来了声音:“文镜,你在港岛的遭遇,我已经知晓。这次我是专程过来向你表达歉意的。”
“啊?”宋文镜一阵惊讶,他还真就没有想到是为了此事。
“谨言姐,没有必要,事情又不是你做的,你来道歉算什么呢。”宋文镜回绝道。
“哎!”电话那头一阵哀叹,“我已经来了,等我们见面再说吧。”
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不给宋文镜反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