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情顿悟，转而看了一圈楼上的姑娘，目露威严，颇有红叶的真传。

“所以，那定然是有人多多提点，时时提醒。”

“没错。”

“秀香，你先起来。”含情缓和了语气，自家傻姑娘她还是心疼的，“你说，是谁最先在你面前说十三的坏话？谁又暗示十三和大统领有关系？”

秀香有些茫然，皱眉思索，不多时突然想起什么，指着芍药道：“是芍药！她最先跟我说要小心十三，您对她比对我还要信任，说不定我要被她一脚踢开。她还说大统领一上来就跟十三说话，比跟我说的话都多，一定是看上了她……”

“你胡扯！”芍药气急败坏，连忙否认，“爱撒谎的小蹄子，自己受罚就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你自己心里清楚！”秀香不再心虚，说起话来气势更足，“你还跟我说，添香阁现在就靠着大统领和周老爷，如果大统领被十三勾走，添香阁就塌了一半！”

“含情姑娘，十三姑娘，你们别被她骗了，她惯会骗人！”

白乐颜见芍药如此焦急的模样，并不买账，“就算是吧，不过听说因为我把添香阁改了风格，你还颇有微词，拉着其他姐妹反对上诗词课，可有此事？”

芍药面上一白，强自镇定道：“没有拉着其他人，只不过我没有这天赋，半天背不下一首诗，偷懒罢了。”

“你撒谎，我明明看见你拉着几个姐妹偷偷说话的！”洁芯指着芍药大喊，芍药背后的几个女子果然心虚地往后退了退。

白乐颜冷笑，“因为你生得美艳，与风雅不搭边，觉得我要舍弃你了，就想办法挑拨我与含情。如果我被赶出去，你就能做花魁了，是吧？”

芍药被说中心事，眼神不住地往其他方向闪躲，嘴上却一直否认。“没有的事，你以为自己是谁，添香阁又不是你开的！”

白乐颜不再说话，但从眉眼中还是透露出不悦来。她不想取代含情掌管添香阁，不必让自己威严太过，回头暗中教训芍药就是了。

然而，含情却非要给白乐颜做脸，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一件事。

“有个消息诸位可能不了解，我与十三已经决定共同管理添香阁的一应事务，共同拥有添香阁的所有资产，有契据为证！”

白乐颜看见含情拿出的契据，有些吃惊。其实只要让含情在楼中宣布自己的地位便可，没有想瓜分添香阁的意思，但含情明显做得更多。

“如今，你们的所有身家和卖身契都在我们这里，若诸位姐妹同心同德，咱们就和平相处。如果谁不服管，以下犯上，那我们只好将人发卖出去，添香阁不需要这么多主子！”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芍药面色灰白，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来，跪在白乐颜脚边，连连告饶。

“芍药没有害您的心思，求您别卖了我！”

白乐颜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都是女子，有的人就能掌握其他人的生杀大权，有的人就只能靠卑微讨好换得生活安稳。封建社会害人啊！

可惜，芍药似乎也没那么可怜。

“我说过，生平最讨厌被自己人算计，你手里的机会还没抓牢，就想着把我踢走？”

“芍药错了！”芍药的口才着实一般，若是牡丹，恐怕早就说出花来。

含情道：“添香阁容不下搬弄是非之人，秀香，找个人牙子来。”

“姑娘饶过我吧！”芍药跪爬到含情面前，眼泪鼻涕哭满脸，“求您别将我卖了，求您！”

芍药这下真的慌了，楼子里的姑娘除非是妓院老板之间的私下买卖，或者恩客赎身，否则回到人牙子手里，卖给穷人家做媳妇都算好的，大概率会被卖到更低贱的窑子里去，或者卖给繁花楼——那可是要命的去处。

白乐颜有些瞧不下去，她原本就对花街女子存有恻隐之心，此番虽然被诬陷，但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她想了想，斟酌说道：“若想叫我们饶过你，你也得表现出诚意来。”

“是，我肯定听话，您说什么我就听什么！”芍药哭得直抽，心肝肺都要被哭出来。

白乐颜看了看含情，含情默默点头，认可由白乐颜处置。

白乐颜道：“首先，秀香的二十板子，你要分一半。”

芍药连连称是，秀香看着白乐颜红了眼睛，她之前真是湖涂啊，怎么会听其他人的造谣去害十三？

“其次，关进后院，三个月不准接客，好好反省过错。”

芍药犹豫了，毕竟刚刚搭上周老爷这棵大树，如果这段时间被别人分了恩宠，她再想爬起来就更难。

白乐颜瞬间冷下脸，“还敢想一些有的没的？”

“不敢，不敢！”芍药被吓得一激灵，先活下来要紧啊！

“三个月后看你表现，如有再犯，一定不饶！我有多狠，想必你也知道。”白乐颜不再多说。

她原本想靠感情维系与众人的关系，奈何好脾气换来暗算，今后还是让其他人畏惧些更好。

“还有你们！”白乐颜冷眼扫视一圈，所有姑娘和护院全都低下头来，“含情现在是添香阁的大老板，但我也有处置你们的权力。好好听话，我保你们过得比从前好，将来也给你们安排好前程；但若再出现今天这事，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添香阁，就算你们有本事！”

众人背后都窜上一股冷气，连忙顺从应是，不敢再说其他。

门外，一个魁梧的身影一闪而过，白乐颜还没来得及捕捉，便消失了。

这一番闹腾没有给白乐颜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反而让她凶悍的形象更加立体，导致楼里人一段时间内路过她的时候，都低头疾走，请安的笑容都是僵硬的。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日久见人心，先从敬畏开始也不坏。

重新开张的这天，白乐颜与含情双双立于添香阁门前，一个穿着浅绿色劲装，英气挺拔；一个穿着澹粉色长裙，温婉大气。

背后一熘花红柳绿的姑娘齐齐站好，微笑面对街上的看客。虽然如此，也并没有人敢说些轻佻调戏的话，因为最外圈还站着二十几个身强体壮的打手护院，背手而立，一脸肃然，瞧着就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