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花街女子们的尖叫此起彼伏地响起,到处都是跑动的声音,何万昌的打手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花街瞬时乱成一锅粥。
白乐颜心下一慌,疯狂地往人群聚集的中心闯过去,刚看见曾氏和锦夏的身影,便发觉背后一凉,一把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后心。她回头望见了一个黝黑壮硕的身影,随即便倒下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三名女子横尸街头,花街发生大乱,一度造成拥堵。直到第二日京城传开时,此刻围观的人才会知道,他们见证的是镇国公府最尊贵的两位女卷生命的消逝,令人扼腕叹惋。
却说陈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领兄弟们抢走这三人的尸体,将人丢到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上之后,他来不及歇口气,策马往北城门逃窜。
郭颖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竟然能撬动北城守卫。守卫们见是陈莽,放下吊桥,将城门打开一道足以通过马车的缝。待这一伙人过去,守卫们便悄悄地恢复了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前来追人的花街打手见状,觉得事情不妙,立马转头去报告何万昌,同时命人组织起花街的秩序。如此,喧闹的花街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出了城门,陈莽等人又逃了十里地的距离,见背后并没有追兵赶上,他才喝止了手下人继续前进,语气暴躁地质问道:“她们三个,是你们谁杀的?”
没有人回答。
“娘的。”陈莽策马走到几人面前,用马鞭狠狠地抽打几位小弟,“你们聋了?说啊!”
“老大,不是我杀的!”
“我也没杀。”
“不是我。”
“大哥没发话,兄弟们怎么敢动手?”
几人七嘴八舌地争论,总结起来就是:人不是他们杀的,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杀的。
“娘的,难道见了鬼不成?”陈莽也是十分信任自己带来的弟兄,此次任务十分保密,回报也丰厚,所以他故意挑了几个最亲近的人来打下手。
“大哥,会不会是邢林他自己想把事做绝,买通了另外一伙人下黑手,然后推到咱们身上来?”一个小弟猜测道。
“他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儿?”陈莽并不认可这种说法。
“为了名声呗!”另一个小弟讽刺道,“当官的谁不都爱惜名声么,做了缺德事又怕人说,虚伪得很!”
陈莽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这才开始考虑这种情况。猜来猜去他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邢林和郭颖根本就没有商量好,郭颖不敢杀人灭口,但邢林非要致人于死地,为了不跟郭颖闹翻,他才叫人暗中行事。
“乖乖,这三个女人怎么惹怒了邢林,非要弄死了她们才能让邢林安心!”陈莽不由得感叹,“咱们以后可得离邢林远着些!”
正想着,绑着马车的那匹骏马突然嘶吼一声,似乎是受了惊吓,撒开蹄子就向前狂奔。陈莽大叫一声“追!”,几人便立即向前追赶马车。
郭大人说了,他们必须要将尸体埋在指定的位置,回头他会派人去查探,否则剩下的七成赏金便打了水漂了。
可惜,今夜的月亮并不明亮,又赶上阴天,几人怕马失蹄摔倒,只能小心翼翼地前行,一时间竟叫马车跑没了踪迹。
“娘的,今晚是不是中邪了,怎么这么倒霉?”陈莽暴躁极了,打家劫舍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一次是像今天这么背的。
大约追了半个时辰,突然有人叫道:“大哥,您看前面是不是咱的马车?”
几人连忙上前查看,果然十分眼熟,那马似乎跑累了,鼻子不停地向外喷气。点燃火折子仔细检查,发现它的腿部有两个细小的血孔,似乎是被蛇咬了。
一个土匪指着小血孔道:“怪不得把马吓着了,原来是被蛇咬,看你这小胆儿!”几人哄笑起来,陈莽却没有这个心思,今晚真的太诡异了。
“赶紧去埋尸,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赶到约定的埋尸地,陈莽见坑都已经挖好,十分满意于郭颖的细心。将人从马车上抬下来的时候,一个土匪小弟有些惊奇道:“竟然凉透了,明明才死不久。”
陈莽闻言,吐了嘴里的树枝上前查看,又听得另一个小弟阴恻恻地道:“你还敢瞧?今夜如此诡异,她们又是横死,阴气重些也正常。”
几人觉得有理,遂不再深究,立刻填坑走人。回去可得好好拜拜菩萨,去去晦气。
待马蹄声渐渐远去,黑夜重新恢复了寂静,白乐颜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身后不远处跟着悠然踱步的陆全。
白乐颜径自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小锄头,小心将散发着土味儿的埋尸坑刨开,看清了三名女尸的面容。年轻,秀丽,却伤痕累累。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当日她与谢缙耳语,希望他能找来三个与她们相似的女子尸体,用于施展金蝉脱壳之术,骗过敌人的眼睛。
尽管谢缙对此十分惊讶,但他直言,花街女子命运凄惨,许多下等妓女动辄被体罚,每隔几天便会有无名女尸被丢到城郊。此事虽然难办,也并非不可能。
看着这三个为她们“替埋”的女子,白乐颜虽然十分不忍,但还是抄起匕首,对着她们的脸勐划,直到再也无人能够分辨出她们的模样,这才又重新将人埋好。
“放心去吧,年节我会叫人过来祭奠你们,不会叫你们孤苦地走。”
陆全看了看合掌低语的白乐颜,没有说话。白乐颜发觉被偷看,笑着说道:“看来这周围并无不妥,否则您怎么还有空瞧我?”
“并非如此。”陆全目光锐利地盯着前方,“只因为不妥的人都被解决了,用不着我出手。”
“哦?”白乐颜握着匕首站起身来,“您说的是之前那两人?”
陆全眸色沉了沉,“不,这一次来人更为厉害,在他们出手之前,我甚至没有发现被人跟着。”
“到底是谁在暗中保护我们?”白乐颜放开了声音问道,似是在问陆全,又似是在问暗处之人。能让全爷感知不到,那武力和内功都应该是入了化境的人,她可从未见识过这种大神。
意料之中,无人应答。
“算了。”陆全转过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既然对方有杀了我们的能力,却并无伤害我们的意图,咱们就当是积德行善得福报,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