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苍的呼吸越来越重，干涸破烂的嗓子如旧风箱一般嘶哑阴沉，“既是挑拨我与太子，提陈家作什么……”

“你不恨他们吗？”文修语气忽然急促起来，“明明他们是最应该理解你、支持你的人，可一朝没顺了他们的心意，他们便这般绝情？”

“我不像你，禽兽。”陈苍垂眸，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若让你来做，你会报复自己的血亲吗？”

文修无比讥讽地看着陈苍，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我不会因为血缘而被迫理解他们。相反，我只会更恨！”

陈苍忽然笑了，“蠢货。”

文修眼中戾气乍现，“你说什么？”

“我说你，看着城府极深的，竟然也是个蠢货！”

“啪！”文修狠狠扇了陈苍一耳光，两粒牙齿瞬间落地。

可陈苍并未因此而停止，反而笑得越发讥讽起来，“你是不是只会隐忍、扇耳光和睡女人？”

文修又一个耳光扇回来，陈苍的口鼻立刻涌出鲜血。他笑得无比阴狠毒辣，“没办法，我就擅长这个！”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白布，轻轻擦拭陈苍滴落的赤红，“你应该庆幸，若我腹中哪怕能生出一丝罡气，你连一巴掌也受不住！”

“有何庆幸？”陈苍话都说不清楚，眼中的讽刺之色却依旧不减，“瞧你长得像个娘们儿似的，还能练罡气？”

文修一手掐住陈苍的脖子，全然不知自己呼吸节奏已乱，“无论有无罡气，我现在捏死你都易于反掌，明白吗？”

陈苍本就是在硬挺，被扼住喉咙以后很快就有了挺不下去的趋势。文修显然没想让他这么快就死，突然松了手。

陈苍濒死之间终于又吸入空气，立刻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

“你又何必激我？太子正带人闯宫，说不定你福大命大，能被他救回一条命去。”文修轻轻擦拭手上的血迹，就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小事。

陈苍童孔瞬间缩小，“你说什么？”

“有人炸开了宫城北门，眼下正有大量的江湖高人往宫里冲呢。你猜，他们是来杀太后，还是来救你的？”

此事显然不在陈苍的计划范围内，他尽力瞪着眼睛，对文修问道：“你为何不急？”

“急？我为何要急？”文修说得云澹风轻，眼中的兴奋却遮掩不住。

陈苍更加激动，原本废掉一般的四肢也开始抖动起来，“你做了什么！”

自打陈苍被抓，文修就拿他没有办法。如今看见他这般着急，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拦着他们。相反的，我会帮忙的。”

“为什么？”

“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文修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我想让他们死啊！全都去死！”

陈苍脑内疯狂分析起来。刚刚他的确听见了一声巨响，他的关押地在浆洗房后面，这声音显然就是在宫中而非北门。若北门已经被炸，那规模定然是不如这一下。

可既然罗垚派人攻入北门，宫中的一声巨响是谁干的呢？

看着文修他明白了，那雷是文修早就埋下的。

而且照文修想要他们全都去死这个说法，恐怕宫中还有更多的雷没有被发现，且这些雷分布的地点一定也会有很多。

“太后知道此事吗？”陈苍问出口便有些后悔，太后从前都不知道罗垚兄弟还活着，又如何会允许文修在她居住的地方埋下这么多雷？

由此猜测，文修埋雷时想要炸死的并不是罗垚，而正是太后！

“你为何要害死太后？她不是还为你生了儿子，做了皇帝！”陈苍觉得自己终于要摸到文修的秘密，就在一切都要尘埃落定，而他也即将死去的时候。

文修大笑，“她为我生子又如何？我恨透了她！愚蠢又恶毒的女人，你以为她是真心对我好？还有顺儿，”说起新皇，他跟太后的儿子，文修竟没有一丝惋惜，“太后男宠遍布后宫，谁知道他是不是我亲生？再说了，谁让他现在姓萧？真让人恶心！”

地牢里看守的众人闻言都大惊失色，他们这是听见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霎时间，地牢里所有人都觉得呼吸一滞，彷佛被人扼住脖子。

很快就有人窒息倒地，抽搐而亡。

陈苍看着那些人中毒的模样，面露疑惑。

但他看向文修，又明白过来。

原来文修刚刚为他擦拭口鼻的时候，已经在他鼻子上撒了解药。

“为何要救我？”

“你现在还不能死。萧承轩不就是想救你吗？我就要让他看着你死，然后再被炸死。凡是萧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让他好过！”

“你跟萧家人有什么仇怨！”陈苍拼劲最后的力量怒吼出声。他自己不怕死，可罗垚有多在意他，他心中明白。

想到那个一向高傲自信的男人因为自己而痛苦，他就有些受不了。

罗垚是是大肃的希望，是他的精神寄托。

陈苍的肉身可以死，但他的理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