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康的话勾起罗垚的记忆,也觉得当年自己太年轻脾气暴躁,许多事情确实不甚必要。
公主听弘康说这些,心都要碎了,她打断弘康道:“煦儿这辈子第一次对女子动心,你竟想要杀了她,理由正是因为她是煦儿的心上人!你哪里是煦儿的兄长,分明是煦儿的仇人!”
“白乐颜是花街的人!这样的人怎配做煦儿的心上人?”
“这种事哪里有配与不配?你别忘了,白家是为了保护我才遭此大难,白乐颜也曾是足以位列后位的女子!”
“她身世可怜,将来我重用她父兄便是,但她既已坏了名声,就没有资格嫁入皇家!”罗垚在此事上面一直十分坚持,决不允许有人玷污皇家名声。
公主静静地看着罗垚,忽然惨澹一笑。
“你知道吗?梁后真的很恨我们姐弟。”
罗垚不知公主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没有贸然答话。
“我被白乐颜救出来的时候,被饿了一天一夜,还被人吊起来鞭打。最后我将自己泡在泔水桶里,才终有一线生机,这个你们都知道吧?”
罗垚面露痛苦,“是弟弟无能,让姐姐受苦了!”
公主看着天空飞翔的小鸟,眼泪倏然掉落,“梁如月这个人你也知道,仅仅叫我挨饿和被打,怎么可能消解她的怒火……”
罗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想听公主接下来要说的话,连忙打断道:“都过去了,就别……”
“她叫十个浆洗房的太监,侮辱了我。浆洗房的人手段都比较残忍,你知道的……”
“别说了!”罗垚觉得自己心脏都要爆炸,想起梁如月那个贱人,恨不得五马分尸!
“我没有自戕,而是腆着脸活到了现在,站到你们的面前,我给皇家丢脸了。”公主向他走过来,一字一句问道:“那么,你要杀了我吗?”
罗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知道长姐在宫里过得不好,但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如今听公主亲自讲述自己血淋淋的经历,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我不管你有多嫌弃我,厌恶我,这话我也放在这。”公主面上生出决然之意,“白乐颜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你再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就死在你面前!”
“长姐!”罗垚目眦欲裂,“你也要为了一个外人逼我吗!”
“她为你在京城做了那么多事,是你嫡亲弟弟的心上人,更是你唯一姐姐的救命恩人。对你来说,她却只是个该死的外人!”公主冷笑连连,“断情绝爱,只顾自己!你果然有君王之威!父皇母后知道了,定会为你骄傲的。”
公主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静静地看着风扬的房门。弟弟在里面垂死挣扎,她要陪着他。
罗垚崩溃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公道,都是大义之举。
可所有他最亲近的人都在指责他,埋怨他,姐姐甚至还搬出了已故的父皇母后。
公主说得是反话,父亲为人公正,母亲又最慈爱,他们若知道自己委以重任的儿子变成了这样,一定会非常失望。
“我没得选。”罗垚犹自在挣扎,“我必须这么做,因为……”
“主子,您确实没得选。”弘康再次开口。
罗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拉住弘康的手,“我也是不得已的,父皇母后定会理解我的苦衷!”
“从前没得选,但对于少爷,您还有机会。”弘康温柔地看着他,“若您不想失去所有亲人,就设身处地地心疼心疼他吧,好不好?”
罗垚心头一颤,他顺着弘康的话将自己想象成煦儿。
刚开始还觉得理直气壮,可越回忆两人相处的点滴他便越心惊。有些事情,他或许真的做错了。
“其他事情还好,可是……”罗垚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打斗之声。
弘康想要推开门一看究竟,便见一个白发老人从墙头翻身过来,大叫一声:“徒儿,师父来救你!”
弘康大喜,“齐神医,是齐神医来了!”
罗垚和公主一听是齐神医,连忙凑过来行礼,“齐神医来得正巧,请您无比救活舍弟!”
这话不说还好,齐老一听是风扬的哥哥,凶神恶煞地看过来,怒斥道:“杀人凶手!我家关门弟子若死了,回春堂必定跟你们罗刹门势不两立!”
罗垚身子僵硬,若非弘康扶着恐怕就要倒在地上。
“杀人凶手,我是杀害煦儿的凶手?”
齐老才不听他的喃喃自语,冲着门外叫一声:“丫头,过来打下手!”
白乐颜试图冲破罗刹门人的抵挡,弘康连忙叫人散开,把她从人群之中揪了出来。
齐老也不罗嗦,抓着白乐颜的胳膊往房里走,嘴上嘱咐道:“想办法吊住他的生机,莫要让他一心求死!”
“好!”
公主忙道:“我也可以,他很疼我的!”
齐老狐疑地打量公主一圈,“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多情的!”
他也不听公主解释,转头指着罗垚吼道:“你给我离远点,别让我徒弟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