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陆全和谢缙安顿妥当,弘康才送白乐颜去客房角落的屋子,离陆全他们还有段距离。
见白乐颜面露疑惑,弘康解释道:“罗刹门往来江湖人众多,男女客房分开更方便些。”
“是。”
进门以后,弘康熟捻地给白乐颜斟茶。白乐颜将门关好,坐到弘康对面的凳子上,静静问道:“徐总管想跟十三说什么?”
弘康也不卖关子,“花老大此番来罗刹门,不是只想表忠心这么简单吧?”
白乐颜坦然道:“当然不止如此,还想跟罗门主讨一个承诺。”可惜人家没给。
弘康浅笑,雌雄莫辨的容颜没有一丝褶皱,与其略带白色的发丝十分违和。
“你是来见罗焰的。”
“为何如此说?”
弘康笑意更浓,“他叫我给你带话。”
白乐颜忽然觉得心脏被人攥住,比刚刚见罗垚和公主时还要紧张。
“什么话?”
“他说自己从接近你开始,就是想辅左你发展势力,利用你在京城做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情,好避开门主的耳目,达到留在京城的目的。如今他被门主亲自抓回来也没了自由,你也没了利用价值,今后各自安好便是。”
白乐颜心头微痛,“就这些?”
“他还说,如今你直接跟门主合作,希望你尽心尽力,将来对白家有好处,这也是你祖父的心愿不是吗?”
“这话是罗焰说的?”白乐颜觉得心头泛酸,一股不知名的难过瞬间席卷全身。
弘康点头,“正是。”
“只是罗焰?”罗焰不会对她说这种话,没有意义。
是风扬。
可风扬他,他竟然是这个态度?
那曾经的亲密相处,共居一室算什么?北境城楼上十指相扣又算什么?
哦,他已经给了说法,利用而已。
白乐颜心头复杂,她忽然意识到,风扬对于她来说,不止是朋友这么简单。
当弘康见到白乐颜微颤的睫毛和紧握的拳头,他忽然收起面上的戏谑,认真地看着白乐颜。
“你可知他是谁?”
“先皇嫡子,三殿下。”白乐颜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
弘康叹了口气,“他也有很多苦衷,只是不说。”
“我明白。”白乐颜深吸一口气,“那便做好各自的事吧,我们各有目标。”
弘康也不再多言,临出门时他转头嘱咐道:“若需要帮忙,叫我名字便好。”
白乐颜拜谢送走弘康,而后将自己狠狠丢到床上。
曾经她想要拿下花街,母亲跟全爷最担心的便是她将白家就出来,白家却因为她的身份和她做过的事情而不肯认她。
她那时候虽然也觉得伤心,但她想的明白。家人便是相隔多远都会想念的人,她可以在大肃国游山玩水,回家的时候有她一碗热饭就好,无关乎身份。
可当她面对风扬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郎中,一夜间成为天皇贵胃。她却发现,自己再也没了能与之并肩的身份。
曾经高贵的镇国公府嫡长女已经死了,她是京城最着名的青楼女老板。皇子身边终归不会站着她这种人。
白乐颜蜷缩起来,原来没有在意过的人,就这样静悄悄地走进她心里,又不声不响地离开她身边。而她却总是后之后觉。
也好,今后各不相干才是最好归宿。
想定这些,白乐颜只觉疲惫。
从京城到北境,再从北境到罗刹门,身体心里所有的疲惫顿时袭来,将她拖入沉沉的梦中。
房顶之上,风扬将安神散收入怀中。
他走入白乐颜的房间,为她轻轻盖好了被子。
从前的许多夜晚,他也曾这样做过。只是那时候白乐颜睡得真死,而他也只以为自己是顺便而已。
他想摸摸白乐颜的脸,忽然想起这是假脸。
明明这么丑,他却总是想看,默默回忆她露出真容时的样子。
离开白乐颜的房间,弘康正在门外等着,见风扬出来,温和笑道:“从回来就没吃过东西,饿了没?”
风扬比白乐颜早到一天,至今为止滴水未进。
“没胃口。一个时辰以后叫含情来陪她吃午饭,她们姐妹在一起总有得聊。”
弘康扑哧一笑,“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急着赶路,含情慢慢坐马车往回走便是,如今累得卧床不起,你还使唤人家……”
“那就算了。”风扬心中忐忑,怕被人瞧见他在白乐颜门外会禀告大哥,急匆匆往回走。
待风扬的背影消失不见,弘康突然冷了面容,“此事不准禀告门主,听清了没有?”
暗处的人闻言,立马应是。
弘康最后看了一眼白乐颜紧闭的房门,离开此地。
晚上的接风宴没有多少人,依旧是今日出现在书房内的那些,白乐颜知道了那个软甲武将名叫项淳,曾经是太子身边的贴身侍卫。
席间众人不住寒暄,白乐颜再次试探罗垚是否愿意救祖父,罗垚依旧以“拖”字诀搪塞,白乐颜明白拯救家人果然不能指望旁人。
席散,白乐颜一个人回到女客院子,早早熄灯睡下。
白天睡得太沉,导致晚上精神活跃,迟迟无法入睡。
然而睡得晚也有个好处,她敏锐地听到有不速之客进了她的房间,正朝着床头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