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被无视许久，准备发火了，“你到底……”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我这东西，你做不了主。”白乐颜抬头换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伙计愣了愣，打量一圈眼前这丑女，不敢相信，“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若没福气赚这单，我就去旁家。”白乐颜说着便要走，伙计连忙叫住她，乖乖去后面找人了。

跟当铺老板一通扯皮之后，白乐颜心满意足地将五十两白银揣到荷包里面，大踏步走出当铺。老板笑眯眯地叫她“常来常来”，白乐颜抱拳回礼道“好说好说”。

尽管那凋工精细的镯子不知在原价上打了多少个折，但能卖上这个价钱也够她吃一段时日了。

到了回春堂，白乐颜假装不经意地探头寻摸，一眼望去没见到白衣大夫，却见谢缙一脸官司地盯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抓药。

男子包好了药材放置柜台，狐疑地看着谢缙道：“五百文整。”

谢缙“嗯”了一声，伸手到怀中去掏。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不过一错眼的功夫，谢缙抄起药包就往门外跑，中年男子一边嚷着“我就知道”，一边单手撑柜台一跃而出，十步之内便将谢缙压在身下。

白乐颜忍不住在心中拍手叫好，这等身手当个捕头都绰绰有余。

“谢缙，你号称不做亏心事，竟也学旁人做起抢劫的勾当了！”中年人大怒，伸手去捞药材，却耐不住谢缙死死拉着纸包不肯松手。

“等我有钱，我再还你！”谢缙艰难地说着，被大手按在地上的嘴吹起一股尘土。

“这话我本也相信，前前后后赊了价值十几两银子的药材给你，可你也莫要欺人太甚！”中年人怒气中夹杂着委屈，白乐颜心中却有了计较。

先前当铺伙计也说过类似的话，可见谢缙在花街里头名声人缘俱佳，然而贫则无友，欠钱的次数多了，信誉自然打了折扣。

“掌柜的，算我求你，我娘病得厉害，急需救治！”谢缙的脸由红转紫，不仅呼吸不畅，也十分羞愧。原本白日里清冷的花街聚了越来越多的人，大家都赶过来凑热闹，有的人指着谢缙不住摇头，看样子也都认识。

“谢缙娘大家伙都认识，看在熟识的面子上就再赊他一次罢！”围观群众有人叫道。

“你倒是会康他人之慨！回头将账本报到总部去，欠下的银子谁来补？要不你来替他还？”掌柜的忿忿。

那人脖子一缩，噤声不言。

一个头发花白，肩头挑着担子卖烤玉米的老者忍不住问道：“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怎么不卖力气赚钱去？瞧这可怜见儿的。”说着还叹了口气。

“噗嗤——”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婆子捂嘴轻笑，带着些风尘，“老伯你不认得他，他呀，心比天高，整天和一帮子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比武学艺，天天嚷着要参军，哪有功夫卖力气？他那眼高于顶的娘还总说，这孩子是武状元的命，和咱们可不一样呢！”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娘！”谢缙忍不住吼出声来，刚刚被药店掌柜刁难时都没有这样生气，倒是个孝顺的。

谢缙的娘，难道是谢家的某位夫人？那这位夫人可真够牛的，能在禁军包围抄家灭族的过程中带着儿子出逃，还能在花街成为一方头牌，这得是什么本事啊？

“没资格？你娘也不过是个残花败柳，有什么说不得的！”半老婆子气急败坏，布满褶皱的脸上皮肉乱颤，十分狰狞。

“你闭嘴！”谢缙双手撑地就要起身，复又被掌柜的抬腿按住。

“刘妈妈，你快快闭嘴吧！我俩不过是金钱纠纷，关谢缙娘什么事？你怎么这么闲？”掌柜的白了婆子一眼，白乐颜忍不住想对他竖大拇指。但她同时也觉得惊奇，若按照刘妈妈的说法，谢缙的身手不赖，怎会让一个瘦瘦干干的小老头压制得无法动弹？回春堂号称江湖医药第一堂，果然藏龙卧虎。

刘妈妈还要怼掌柜，同行的中年女子赶紧拉住她，转头道：“掌柜的，你说的对，咱们还有事，就不凑这热闹了。”说着就拉刘妈妈钻入人群，转眼不见了踪影，倒真像躲祸一般。

掌柜的低头问：“你还有什么说法？”

谢缙闭口不言，抓着药包不撒手，一副倔牛不怕人围观的模样。

“听说刑大统领对你十分欣赏，你怎么不跟他说说？”

“我的事跟大统领无关。”

听到刑大统领，白乐颜灵光一闪，怪不得谢缙的声音听着熟悉，这不是昨天送她去添香阁的壮汉吗？

“谢缙，你这样我可没法子了，咱们去见官吧。”掌柜的真心无奈，起身一提，谢缙就像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胸前沉甸甸的包裹引起了掌柜的注意，“这是什么东西？”

坏了！白乐颜光顾着瞧热闹，忘了那要命的丹书铁券！

“这位掌柜且慢。”白乐颜慢悠悠地上前，众人将目光聚集在白乐颜身上，瞧她容貌……奇特，穿着打扮十分平凡，都带着些许疑惑。

掌柜的此刻才见到白乐颜，心下一惊，这不是昨天少爷帮过的丑姑娘吗，“姑娘，你有什么事？”

“倒也谈不上什么事。”白乐颜上前几步，对掌柜行了一礼，转而对谢缙道：“这位壮士，刚刚咱们在当铺里见过，我对你怀里那东西有些兴趣，要不咱们谈谈价钱？”

谢缙顿时警觉起来，盯着白乐颜没有说话，浑身都写着拒绝。

“唉，我本也是瞧热闹，感动于你的孝心而已，既然你无心做生意，我也不多管这闲事了。掌柜的，上次见过的白衣大夫在吗？”白乐颜说着就要进回春堂，走了三步才听见谢缙的声音。

“姑娘且慢！”谢缙抱着铁疙瘩追了上来，想起什么又顿住，把药包还给掌柜，问道：“你们店里可有能说话的地方？”

“你们谈生意，跑我们店里作甚？”掌柜的十分不满，转头见到白乐颜恳切的目光，心想少爷的贵客惹不起，复又改口道：“算了，你们随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