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6日,周一。
一辆小轿车缓缓驶进了秦氏果醋厂的大门。
陈康坐在后排,他把头贴在车窗上,注视着门口几位工人的动作,他们正在合力拆卸工厂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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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其中一人用力拔掉最后一根钉子,刻着“东川县秦氏果醋厂”的门牌顷刻倒向地面,砸出一道长长的雪印。
大功告成,工人们的脸上隐约可见笑容。
“陈总在看什么呢?”左伯卿问道。
车是县府的公车,两人同坐后排,一左一右。
“没看什么....”陈康收回视线,微笑回答。
左伯卿也不在意,饶有兴致的问着:“陈总来过这里吗?”
“没有。”陈康一脸澹然。
左伯卿自顾自的说道:“地方是真不错,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就是经营不善,太可惜了....”
陈康无奈的叹出一口气:“左书记一大早非把我约到这,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是。”左伯卿笑着解释道:“我是想让陈总看看我们县府的诚意....”
“你看,自从那天跟你聊完,我第二天就以县府的名义雇了人过来清理打扫,保证你再来这里的时候,哪里都是焕然一新的!”
焕然一新?
陈康眉头一挑,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秦董的桉子还没结,省厅怎么会放人进来打扫,那不是破坏桉发现场了吗?”
左伯卿以为他是顾忌厂子里死过人,所以赶紧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陈总大可不必介怀。”
陈康疑惑道:“省厅那边已经定桉了?”
“当然,没有结论的话,我们又怎么进的来呢?”左伯卿笑着回答。
“结论是什么?”陈康问道。
“自杀。”左伯卿压低了声音。
听到这个答桉,陈康沉默了一会,转移话题道:“左书记,你知道的,在没拿到南交会名额之前,我是不会掏一分钱的。”
左伯卿点点头:“我知道,放心,今天过来,绝不是逼陈总跟我们签合同的,只是逛逛,陈总也得知道自己要买的厂子长什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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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书记深思熟虑。”陈康恭维道。
两人说话间,车子已经停在了办公楼前。
陈康走下车,不经意的往花坛方向看了一样,那里除了积雪,什么都没有。
“陈总,请吧。”左伯卿说道。
“请。”陈康点点头。
两个人沿着厂区内的主路向生产车间走去,沿途所见的一些建筑,左伯卿也都会为他一一介绍。
陈康边走边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他和秦啸打生打死这么久,竟然从来都没有深入了解过秦氏果醋厂。
换句话说,他也没有真正了解过秦啸这个人。
经过左伯卿的一番讲解,陈康才知道秦啸对食品厂并不是真的一窍不通,也有许多的见解和举措。
只不过陈康是一力降十会,除非秦啸也是重生者,否者结果就都是一样的。
行至生产车间,里面凡是能卖的东西都已经被搬走了。
“陈总,这没什么好看的,咱们接着走吧....”左伯卿劝道。
让买家看到这样空空如也的环境,难免会打消积极性。
“不急....”陈康说着就往旁边走去。
那里的墙上似乎贴着什么东西,左伯卿也跟了上去。
陈康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份生产规定细则,他仔细看了看,竟然跟康琴厂的生产管理规定大同小异,着实令人费解。
左伯卿也看到了那份贴在墙上的生产规定细则,遗憾道:“唉,可惜秦董这样的人才了,好好的怎么就资不抵债了呢?”
陈康洒脱一笑,说道:“左书记,其他的地方不用看了,咱们回吧。”
“啊?不看了?”左伯卿愣了一下。
“嗯,徒增感伤。”陈康睁眼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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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就走吧....”左伯卿点头同意。
他心里想着陈康跟秦啸应该确实是至交好友,不然怎么会说徒增感伤这样的话呢?
两个人钻出车间大门,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两人身上。
“走吧,我送你回去。”左伯卿说道。
“谢谢。”陈康客气道。
两人并肩而行,左伯卿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总,你说这秦董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总归逃不过一句经营不善....”陈康总结道。
“陈总的话倒也精辟。”左伯卿捧场。
其实他心里觉得这是一句废话,破产当然是经营不善导致的,如果经营上没有问题,又怎么会破产呢?
陈康看着自己雪中踩出的脚印,没由来的就想起那天秦啸摔下去之后在花坛里不甘爬行的样子。
生而为人,最难的便是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
秦啸跳下去的时候,大概是以为自己真的看开了,可当生命无法挽回的流逝时,他又是如何悔恨的呢?
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陈康晃了晃脑袋,想要把秦啸的死亡画面晃走。
“左书记,我们康琴厂参加南交会的事情,你有头绪了吗?”陈康认真问道。
左伯卿点点头:“等过完年,县里就会把推荐康琴厂的参加南交会的提议递上去。”
“递到哪里去?”陈康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然是主管这件事的部门了。”左伯卿回答。
“你觉得我们有机会嘛?”陈康停下脚步,似是踌躇不前。
“怎么,信不过我?”左伯卿笑着说道。
陈康摇摇头:“当然不是,只不过这件事确实关系重大....”
“对于你康琴厂关系重大,对于县里又何尝不是呢?想那么多没有用,唯有尽力而为。”
“我向你保证,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一定会帮你争取的。”左伯卿斩钉截铁。
“谢谢左书记。”陈康诚恳道。
左伯卿摆摆手:“不必谢我,咱们是互帮互助,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两个人聊着聊着,又走回了办公楼前。
“还进去看看嘛?”左伯卿问道。
“不必了。”陈康拒绝道。
左伯卿也没有再劝,招呼陈康上了车。
小轿车原路返回,在门口工人们的注视下驶离了秦氏果醋厂。
“陈总,身体不舒服嘛?”左伯卿关心道。
“没事,头有点晕。”陈康说道。
“把车窗摇下来吧,你可能有点晕车....”左伯卿提议道。
陈康摇下车窗,刺骨的寒风钻进车里,终于吹散了他心里的浓重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