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省府招待所,一片红包厢。
包厢的主墙上挂着一幅“全国山河一片红”邮票的彷绘版油画,宽1.5米,高2米。
每到夜晚,油画就会在灯光的映照下,将包厢衬的红通通一片,久而久之,这里就被人叫做一片红包厢了。
此时的包厢里,一个中年男人独坐桌旁,地中海发型,面容枯藁,像是常年劳累的一线工人。
但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汉北省煤炭工业厅的副厅长,梅绍文。
梅绍文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望向包厢门口,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不多时,包厢门被推开,一位穿着灰色呢子大衣,系着羊绒围巾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面容文质彬彬,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但年岁也不比梅绍文年轻多少。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疑惑,显然他们事先并不知道对方会来。
“梅厅?”
“盛厅,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汉北省化学工业厅的副厅长盛国庆。
“那位请我来的,你也是?”盛国庆脱下围巾大衣挂在衣架上,往梅绍文身边一坐。
“可不是....”梅绍文忽然捂住鼻子:“噗,噗,我靠,老盛,你他妈又去哪家企业考察了啊,这味....”
“额....抱歉抱歉。”盛国庆脸色一红,赶紧起身坐到了梅绍文的对面。
原文来自于塔&读小说~&
刺鼻的化学试剂味根本挥散不去,梅绍文赶紧打开了一扇窗户,凛冽的寒风吹进来,两个人都冻的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位大汉,四方阔脸,肤色黝黑,短发和胡须都以大半泛白,一双牛眼却炯炯有神。
大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工作服,衣袖还都挽到了手肘,显然身体非常强悍。
看见他来,梅绍文和盛国庆都赶紧起身打招呼。
“林厅好。”
“你俩怎么在这?”
此人却是汉北省机械工业厅的常务副厅长林大庆。
林大庆五十多岁,在汉北工业系统里的资格比梅绍文和盛国庆老的多,所以两人对他非常恭敬。
盛国庆资历最浅,主动回答道:“领导所托。”
“哦,那跟我一样。”林大庆脱掉单薄的工作服,随手甩在一边,都囔道:“这包厢里也太热了,绍文啊,把窗户都打开吧。”
“....是。”梅绍文不敢反驳。
窗户都打开之后,包厢里的温度急剧下降,他和盛国强两人不约而同的重新穿上了外套。
林大庆坐在油画的对面,映的脸上黑红黑红的,像极了炼钢炉里熊熊燃烧的煤焦。
系统内最讲论资排队,林大庆没进来之前,梅绍文和盛国庆还能简单交流几句,等他进来了,两人都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包厢外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嗒嗒声,由远及近。
包厢门被推开,一位四十出头的女人走了进来,长衣长裤,表情严肃,离远看甚至分不清男女。
她看见包厢内的三人,先向林大庆单独问好:“林厅好。”
“嗯,刁处也来啦。”林大庆微微颔首。
她的身份是汉北省石油工业厅生产处的处长,刁碧君。
“梅厅,盛厅,晚上好。”刁碧君分别向两位问好。
“你好。”梅绍文皮笑肉不笑。
他们煤炭工业厅前段时间刚跟刁碧君所在的石油工业厅闹了点矛盾,所以互相看不过眼。
“刁处随便坐吧。”盛国强亲切道。
在华国,石油和化工往往是不分家的。
“谢谢。”她坐在了林大庆的对面,背对油画。
很巧合的,四个人,坐在了四个角落,互成犄角之势。
“哈哈,咱们汉北重工业系统的四大天王都来了人,怎么还不见主角出来唱戏啊?”林大庆大笑道。
煤炭工业厅,化学工业厅,机械工业厅,石油工业厅。
确实是汉北重工也系统里当之无愧的四大天王。
能把这四位重量级的领导组在一个局里,幕后之人一定有很大的野心。
很快,包厢门第四次被推开,主角终于出现。
一身英伦风搭配的秦啸走进包厢,摘掉礼帽,微笑致意:“让四位领导久等了,晚辈实在抱歉。”
“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把我们都约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林大庆雷厉风行。
秦啸找了一处空位坐下来,不慌不忙道:“林厅别急,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吃什么饭啊,你到底有事没事,我那边还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盯着呢,要没事我就走了。”林大庆话音未落已经准备起身穿衣了。
“林厅,别急啊,我好不容易把你们四位领导聚在一起,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啊....”
“而且我保证,绝对比你那件十万火急的事还重要十万倍。”秦啸一脸认真。
林大庆不悦道:“小子,你知道我什么事?国产的第一台十万吨水轧机今天在咱们汉北试运行,比这重要十万倍?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秦啸丝毫不惧:“我保证,比您这十万吨的国产水轧机重要十万倍,甚至还不止....”
林大庆见秦啸听完自己所说的还这么笃定,也好奇了起来,把外套搭在座椅靠背上,重新坐了下来。
“那你就说说吧。”林大庆拍了拍手。
梅绍文,盛国强和刁碧君一起看向了他。
“四位领导,眼下,你们各自面临的最大的困局是什么?”秦啸神神秘秘的问道。
“先进设备。”
“高端技术。”
“生产工艺。”
“知识产权。”
四个领导给出了不同的答桉。
“嗯,设备,技术,工艺和知识产权,我可不可以把这些困难归咎为缺钱?或者说,缺外汇?”秦啸引导道。
林大庆眼前一亮,如果是外汇的事情,那确实比国产水轧机试运行的事重要十万倍。
“秦啸,你是要借给我们外汇?”林大庆知道他是从英国回来的。
在英国发展,自然不会缺英镑了。
“呵呵,林厅说笑了,我在英国攒那点家底,在诸位面前算个屁啊?”秦啸自嘲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大庆皱眉。
他最讨厌别人跟自己说云山雾罩的话,老爷们说话,就应该像水轧机一样,直来直去,无往不利。
“我手里的外汇确实不多,而且我现在已经把生意转回了国内....”
“梅厅,用你们的专业术语讲,我秦某人的外汇属于不可再生资源,用一点就少一点。”
“但我知道咱们省内有一笔外汇储备,属于可再生资源,用完了,还会再涨出来的,诸位难道不感兴趣吗?”
秦啸诱惑道。
“你说说看。”林大庆没有注意到其他三位眼里炙热的火苗正在熊熊燃起。
“康琴实业,省进出口分公司。”秦啸缓缓吐出十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