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薛景山送回了房间,傅林深一转头,就见顾南意靠着楼梯口看着他。
女人抱着双臂,眉眼里似笑非笑的。
傅林深睨了她一眼,走过来随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看什么呢?”
顾南意笑着摇头:“没事。”
她这幅模样,反而让傅林深觉得有事儿。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他本来不好奇的,如果不是顾南意拿这种眼神盯自己的话。
顾南意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姿势,傅林深嗤了一声,转头往自己房间走。
顾南意就跟了上去,傅林深头也不回,下了肯定的结论:“聊我了?”
这人聪明,顾南意就半真半假的笑:“是啊,聊你了。外公跟我说,让我不要太惯着你。”
她这话一出,傅林深偏头看了看她,问:“叫的这么顺口?”
一口一个外公,她倒是很习惯。
顾南意眉眼弯弯的说:“那当然,毕竟,我这人特别擅长打蛇随棍上。”
她这人脸皮厚的很,傅林深早就领教了,眼下瞧着她这模样,弯了下唇,随手在她脑袋上又揉了一把。
“哪儿那么多贫嘴,滚回去睡觉。”
顾南意哦了一声,顺着就要往傅林深的房间走。
结果又被傅林深拦住:“哪儿去?”
他挡住了人,也挡住了顾南意溜达的脚步。
顾南意一脸无辜:“回去睡觉啊。”
她看着傅林深的房间,白天还在这儿睡呢,现在过来睡有问题吗?
傅林深觉得很有问题。
他出去时有应酬,晚上喝了点酒,身上带着点浅淡的酒意,离得近了,呼吸也是微醺的。
“你这几天,最好离我远一点,别来招我。”
这话一出,顾南意先楞了一下,等到瞧见男人的目光,又瞬间了然。
男人目光乌沉,狼似的,将他的心思直白的写在里面。
顾南意这么厚的脸皮,难得被他看的有点脸红,声音里都带着点恼羞成怒:“麻烦这位傅先生,待会洗澡的时候,顺便洗洗脑子,把您那些乱七八糟的黄色废料都洗干净!”
她说完这话,也不等傅林深回答,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那背影里,都带出点落荒而逃的架势来。
……
在容州这几天,是顾南意日子最顺心的时候。
薛景山很好相处,就连傅林深的态度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她有时候从薛家大宅醒来,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依旧在做梦。
甚至会想,在这一场处处欢喜的梦里,不醒过来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梦都是会醒的。
不过住了三四日,傅林深就订了回程的机票。
容州离国内要近一些,但也要十来个小时,中间还要再转机。
他们是下午的时候跟薛景山告别的。
薛景山还有些舍不得顾南意,临走时给她装了许多东西,还叮嘱她:“什么时候有空了,可以来容州玩。”
顾南意笑着答应,让他照顾好身体,寒暄了半日,才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临上车之前,薛景山又睨着傅林深:“你没事别老欺负人家,多好一个小姑娘。”
傅林深答应的敷衍,让他回了屋,这才驱车离开。
这一趟出来十多天,辗转了两个城市,她来的时候,还能在飞机上睡着,可回去的时候,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傅林深戴着眼罩补觉,她坐在他的旁边,仗着这人瞧不见自己,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他的脸上。
下一刻,男人的手心就精准的捂上了她的眼。
“看什么?”
他声音里带着点沙哑,显然是才睡醒。
顾南意有那么一瞬,怀疑他的眼罩根本就挡不了视线,傅林深就先开了口:“这么盯着我,傻子也感觉到了。”
顾南意在心中腹诽他就是傻子,一面把他的手掌扒拉下来,讪讪的笑:“你不睡了?”
傅林深说睡,又在她脸颊上捏了捏:“你安分点。”
顾南意心说自己挺安分的,到底没有跟人顶嘴的勇气,笑眯眯的应:“好。”
她说是安分,目光仍旧一错不错的在他的身上。
傅林深微不可查的拧了拧眉,只是眼罩隔绝,顾南意并没有看到。
飞机入了国内领空的时候,顾南意才勉强睡了一会儿。
但梦里也不安分。
醒来的时候,顾南意的脑子还是木的。
她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有人在她脸颊上捏了捏:“醒醒。”
那只手是温热干燥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顾南意偏头,在他的指尖上蹭了下。
那是一个带着依恋的动作,傅林深以为她还没睡醒,手指温存的托着她的脸颊,人凑过来轻声喊他:“别发懒,起来了。”
动作是温柔的,连声音也是温柔的。
顾南意带着眼罩,眼前是一片黑暗。
但这黑暗里,将人的感官放大,比如傅林深的体贴与温存。
她抿了抿唇,不舍得将眼罩摘下来,顺势靠了过去:“快到了?”
她才睡醒,声音还带着点惺忪,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被遮掩,听起来人温软无害。
傅林深说是:“再不起来,就把你丢飞机上了。”
这人。
顾南意弯唇,跟他说:“那我就告诉他们,我是傅先生的贵重物品,让他们找你认领。”
她遮着眼睛,瞧不见他的表情,肆无忌惮的跟他撒娇。
傅林深唇角弯了弯,轻咳了一声遮掩,随手把顾南意的眼罩摘了下来。
光明乍现,她下意识眯眼,等视线清晰之后,就见傅林深靠着椅背面无表情。
果然刚才那些温柔,都是幻觉。
飞机落地之后,顾南意跟在傅林深的身后下飞机。
再次踩上安城的土地,有那么一瞬间,顾南意脸呼吸都觉得不顺畅。
这里她太熟悉了,熟悉到闭着眼也能画出这里的地图。
她在原地站了一瞬,才继续往外走。
傅林深在她前面,男人背影修长,风衣过膝,走路都生风。
她看着眼前人,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国外的那一场梦境,终于醒了。
她短暂的做了一场美梦,而现在,梦境结束,她又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
这里硝烟弥漫,而她,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