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傅林深将傅家掌控在手里，他还会在乎那些巨额财富的来路不明吗，会在乎这些是由多少鲜血堆积的吗。

南意眼神里都是不信任，傅林深半点不意外。

如同他当年不了解她一样，她也并不知道傅林深到底想要什么。

他们之间，爱意是真的，可防备猜忌也是真的。

但傅林深并不介意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来在她面前。

“我不要傅家。”

他看着南意，神情认真，声音冷凝：“我要的是，让傅家这些杂碎们，都血债血偿。”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踩着鲜血白骨上位的，也该被抽骨扒皮，扔进深渊。

恶鬼就该滚回他们的地狱，别来祸害人间。

这世上没有公道，傅林深也不打算要公道，他只是想以自己的方式复仇。

当然，之所以拉上南意，也是因为她不肯袖手旁观。

所以……

“南意，好好考虑一下，跟我合作，你不吃亏的。”

男人的目光由冷转热，语气又温柔了下来：“何况，我是单方面的、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你不必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从我身上拿走什么，都是你应得的。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他这话太有诱惑力。

南意听他这话，很久都没有说出别的。

她许久之后，才轻声说：“不了吧，傅三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人，更喜欢单打独斗。”

傅林深还想说什么，就听南意盯着他，像是嘲讽，又像是在自嘲。

她说：“傅林深，你这个人，所有事情做的都不合时宜，冷的不合时宜，对我好，也不合时宜。”

南意红了眼，掐着掌心，说：“有些事情，如果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想瞒着，就请你瞒一辈子。瞒到了一半，又对我和盘托出，傅林深，你这样，我不会感激你的。我不但不会感激，还会更恨你。”

她恨傅林深的固执和偏执，恨他当初的不信任，恨他一把将她推开之后，又妄图将她给重新拽回来。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如果傅林深一开始就告诉她，将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她，那会怎么样呢？

南意有那么一瞬间想，如果那个时候她知道了真相，那么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互相信任，与傅林深并肩作战。

她看着傅林深，那句话没说出口，可傅林深懂了。

他们本来可以并肩作战的。

甚至，他们本来可以有一个孩子。

那个短暂的存在她身体里，在她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永远离开她的孩子。

南意疼红了眼，那些被侵袭的情绪撕扯着她。

傅林深张了张口，说：“对不起。”

南意笑了笑，眼泪猝不及防的滚了下来，她说：“傅林深，我们本来，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局面的。我当年那么爱你……”

她甚至想过，傅林深不爱她也没关系，这是她深渊低谷里的救赎，是她唯一抓住的浮木。

哪怕他不爱她，只要有这个人，她就心甘情愿。

卑贱如尘埃。

可是多可笑，他爱她，却因为爱，将她再次推下深渊。

傅林深像是被人骤然掐住了喉咙。

他说：“我那时候，其实心里有你。”

谁会不爱南意呢？

那个年仅18岁的少女，蛮横的闯入他生命，成为他不可忽略的一道光。

他那个时候，是不想牵连她，不希望她蹚入这一池浑水。

可后来，伤南意最深的，竟然是他自己。

傅林深眉眼深沉的看着她，眼眶也红了。

在她面前强忍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有些绷不住。

南意却站起身来，她擦了一下眼睛，被泪水洗过的眸子莹润，里面却不再有感情。

她说：“傅林深，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话，让我知道，这些年我有多可笑。”

她不感动，她只会更恨。

恨过往那些年，她吃了不该吃的苦，受了不该有的罪。

那时候的傅林深没有给过她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她不想要了。

所以：“我不会跟你合作的，也不会考虑你的提议，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傅林深过往的惨痛，造就了他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们后来的天谴横亘。

哪怕到现在，她知道了真相，依旧选择不了原谅。

她说完这些，朝着门口走去。

又被傅林深叫住：“南意，再考虑一下吧。”

男人的声音近乎祈求：“你知道的，我不会害你。”

南意没有回头看他，只说：“谢谢，不必。”

她脚步不停的往外走，又被傅林深叫住：“……南意。”

他起身走过来，试图拦在她面前，却又将手收了回去：“还有一件事。”

南意仰头看他。

男人比她高将近20公分，她总是在仰视他。

但现在，哪怕是仰视的角度，傅林深却不见半点威压，反而像是一只落魄的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遮掩不住的可怜。

他深吸一口气，才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南意心跳暂停了一拍。

她当然知道，过去的几年，傅林深没有记住她的生日，可她早将他的每一个自己可以掌握的信息铭记于心。

他的身高，生日，爱好的，讨厌的。

毕竟在心里记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甚至就连今天在墓园的时候，她一恍惚，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生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意抿唇，问：“所以呢？”

傅林深闭了闭眼，才说：“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南意想说不能，傅林深又说：“最后一件事。”

南意看着他，问：“什么？”

她直觉这人不会说出什么好的事情，谁知傅林深停顿了好久，才轻声说：“你能不能……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

意气风发的傅三爷，如今把态度低到了尘埃里。

他话里都是祈求，南意直视着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眼睛里的祈求。

那么卑微。

可南意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开口。

她说：“不能。”

南意看着眼前的傅林深，在男人希冀的眼神里，一字一顿的说：“傅林深，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