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他被绑架,是一对夫妇救了他,他当时意识模糊,后来再想找到那对夫妇,却是大海捞针。
接他回家的人是大哥,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什么夫妇,就好像是他做的一场梦。
可他知道,有人救自己。
后来他有了自己的势力,曾经查过很久,却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就好像,这对夫妇从这世界消失了一样。
直到……前段时间铺天盖地的新闻。
那些模糊的记忆被重新翻了回来,傅林深也才知道,原来救他的夫妇,的确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查不到,是因为他们死了。
他们是南意的父母,南星洲夫妇。
南意是恩人的女儿。
而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傅林深眨了眨眼,随意抹掉了脸上的水汽,张了张口,试图跟南意说些什么。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南意,对不起。”
爱是真的,保护是真的,可辜负与伤害也是真的。
他不介意南意拜金,不介意南意的野心,他以为这些他都给得起。
只是让她等等而已。
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野心和拜金只是表象。
下面藏了一颗混着血泪的恨。
他亲手摧毁了南意的希望,把她逼上了绝路。
世上没有后悔药。
南意看着他的目光只有仇恨与厌恶,他想,这是他该得的。
但是……
“南意,有些话,也许你并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我没有想过真的伤害你,过往种种,是我对不住你。”
他迎着南意的厌恶,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你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倾力相帮。”
南意这次连看都不想看他了。
她转过头去,傅林深的目光在她的身上落着,深深地看了看,这才转身,大踏步走了。
直到傅林深远去再也不见,南意这才重新滑坐在石板上。
安静的墓园里,只有偶尔掠过的鸟。
她坐在石板上,抱着墓碑,无声痛哭。
……
出墓园后,南意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她精疲力尽,给其他的电话回了信息,在看到其中一个座机时,却楞了一下。
这个号码是陌生的,却接连给她打了三个。
她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到底还是点了回拨。
出乎意料的,这个电话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而是监狱里的电话。
更出意料的是,打电话的缘由是,顾德成要见她。
那边很好说话:“当然,如果你不想见的话,可以直接拒绝。”
南意犹豫了一瞬。
她其实没什么见顾德成的必要,但这个电话,让她很意外。
因为,顾德成的死刑时间已经确定了,他想见的人里面,不应该包括她。
这让她有些好奇。
所以,她最终答应了:“可以的。”
她约了第二天上午的九点,一大早就开车去了监狱。
确认了预约,没多久她就见到了顾德成。
几个月没见,男人苍老了不少。
这些年的顾德成意气风发,进监狱之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成功男人的模样。
那些鲜花和掌声滋养着他,让他永远红光满面。
可是现在,他整个人就像是没有气的气球,干瘪了下去,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干枯。
枯皱的皮肤,深陷的眼袋,还有那一双浑浊的双眼。
他露出了老态,眼睛却看着更阴沉了。
南意跟他隔着一层玻璃,漠然的看着顾德成现在的模样,这人于她而言是仇人,他越不好,她才会觉得心里越平静。
顾德成冲着她笑了笑,拿起电话,声音也粗哑了许多:“我没想到,你会答应见我。”
南意瞧着他,神情淡漠:“你都要死了,死之前的愿望,我满足一下你。”
她话说的不算刻薄,顾德成无声的笑,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变。”
以前的顾南意,也是睚眦必报,可是那时候他只以为自己掌握全局,根本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个人会反过头来捅他一刀。
“收集这么多的证据,你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吧?”
顾德成观察了她这么多年,就算是被鹰啄了眼,可也看的出来,这一只鹰受了多大的罪。
人瘦的快剩一把骨头了,看来,她在外面过的也不痛快。
南意表情冷淡:“你叫我过来,不是只为了说这些废话的吧?”
她不认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寒暄客套的。
果然,听到她的话,顾德成才收了笑容,慢慢的说:“我就是觉得,得谢谢你。”
南意看着他,只觉得他这些话是在扯淡。
顾德成就说:“你别不信。”
他神情里带着点感慨:“其实,这些年我没有几天睡觉是安稳的,最早的时候,我还找人做过法事,生怕自己被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了。”
他话说到这儿,南意就没忍住,骂他:“最不干净的东西,不就是你么?”
顾德成笑了笑,点头:“是啊,不过,现在好了,以后我都会睡安稳觉了,因为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了。”
何止是睡安稳觉,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后长眠。
这人话里带着一种解脱的感觉,却让南意觉得恶心。
太恶心了,做出这么一副姿态给谁看呢?
“顾德成,这些都是你的报应,你居然能心安理得,可见人不要脸的时候,谁都挡不住。”
她说到这儿,神情厌恶的看着顾德成,又说:“只可惜,人只能死一次。你害了那么多人,现在却只需要用一条命去偿还他们那么多的认命,他们太亏了。”
这么多条命,好几个家庭。
这些是死去的。
还有那些活着的呢?
顾德成这些年做生意不择手段,背地里肮脏龌龊没少搞,如今常奚这一座大厦哗啦啦的倒塌,又有多少员工和家庭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些,都是顾德成做的孽,却要别人去承担后果。
她厌恶至极,一字字的提醒顾德成自己所犯的罪孽。
可顾德成半点不在乎。
非但不在乎,甚至还能轻飘飘的问:“那又怎么样呢,只能说可惜吧,法治社会,他们总不能把我挖出来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