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嘶力竭，一句话就引得剧烈咳嗽。

这里的动静太大，惊动了护士，几个护士都跑了过来，见顾南意的状态，连忙去扶着人，替她轻轻地顺气。

傅林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去扶她，顾凯又一把将人推开，指着他骂：“你没听到我姐的话吗？还在这里干什么！”

他指着傅林深的手都被气得发抖，冲着他吼：“你还不滚！我姐才没了一个孩子，你是打算害她连命也没了，才肯罢休吗！”

这话一出，傅林深骤然顿住了脚。

他觉得自己仿佛听懂了顾凯的话。

又像是没听懂。

“什么孩子？”

他皱着眉问，顾凯指着外面让他滚。

傅林深又低吼一声：“我说，什么孩子！”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耳边却一阵阵的嗡鸣。

顾南意眼前昏黑，被护士扶着，她才喘过气，抬手虚虚的挡了一把顾凯，轻声说：“你觉得是什么孩子？”

面对顾凯，傅林深还可以凶的出来，但顾南意一开口，他就瞬间偃旗息鼓。

顾南意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轻轻笑了一声。

笑声里带着颤，还有些自嘲。

“傅林深，这是我的报应。”

她的眸光乌沉沉的，盯着傅林深，一字一顿的问：“你猜，是不是你的？”

傅林深觉得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响，却说不出话来。

只能听顾南意慢慢的问他：“这个代价，你满意吗？”

那些字，终于组成了一句话，进了傅林深的心里，也让他迟钝的意识到了什么。

孩子……

他看着顾南意，不可置信，颤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们之间，原来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可他今天做了什么？

他绑了她，把她扔在车里。

害她出了车祸。

“顾南意……”

他有一瞬间，像是被人抽干净了身体里的骨头，人像是一滩烂泥。

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像是一个无措的孩子。

顾南意冷冷的看着他，问：“你在乎吗？不对，你不会在乎的。反正，顾媛肚子里还有一个，傅三爷，你不缺孩子。”

她话没说完，就听傅林深忍无可忍似的，低声吼：“我跟顾媛没发生关系，那个孩子不是我的！我，我没有……”

那吼声，像是野兽被逼到悬崖边，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是绝望。

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顾南意有一瞬的楞。

可愣怔一顿，又变成了冷：“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希望你滚的远远地，别出现在我面前。”

她看着眼前人，眼中只有恨意：“傅林深，我说过，我会恨你一辈子，所以，别出现在我面前，滚。”

傅林深还想说什么，就见顾南意骤然红了眼，指着他骂：“滚啊！”

她恨极了，泪水落了满脸，一双眼里带着恨，被泪水洗过，清亮又吓人。

这样声嘶力竭的模样，傅林深还想说什么，就被急匆匆赶来的医生拦住。

“这位先生你先离开吧，这么刺激对她不好。”

顾南意浑身发软，靠着护士的搀扶才能站住，大口大口的呼吸。

这状态确实不对劲儿。

傅林深不敢再待，举手投降：“好，我这就走，你……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这话，大踏步往外走，到了尽头时，又忍不住回头。

顾南意已经被人扶进了病房，他在原地站了站，一双眼被血色覆盖。

傅林深没有立刻走，他在楼下吹了很久的风。

烟抽了一支又一支，猩红一点在夜色中闪着，被摁灭之后，又陷入黑暗。

站了半天，傅林深才拨通了一个电话。

“乔姐，是我，能见一面吗？”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傅林深嗯了一声，语气沉郁：“好，我去找你。”

……

车祸之后，顾南意在病房里住了将近一个月。

流产和车祸带给她身体的损伤太大，顾南意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脸上的血色几乎尽失，瞧着整个人都是苍白病态的。

这期间，乔旭来找过她，说顾德成已经招认了。

顾德成起初一直是咬着不肯承认的，可是随着马伟杰的落网，和那些强大的证据链之下，警方抽丝剥茧，顾德成只能招认。

李业的死、林语的死，还有南家夫妇的车祸身亡。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人命，顾德成无可抵赖，最终只能承认，自己买凶杀人。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这段时间在常奚公司里查出来的商业上的罪名。

眼下警方已经提起了诉讼，数罪并罚之下，等待顾德成的，只会是死刑。

她跟顾南意说完这些，顿了顿，才又说：“还有一件事情，之前傅林深来找过我。”

听到这个名字，顾南意生理性厌恶，但说话的人是乔旭，她便忍着恶心劲儿，问：“他找您做什么？”

乔旭说：“他给了我一份证据。”

顾南意心头一跳，问：“是什么证据？”

乔旭慢慢的回答：“是一个录音笔和一份转账的单据，应该就是你当时说的，被抢走的那一份。”

顾南意垂眸，慢慢的掐住了掌心。

当初费尽心思的从自己手中抢走，甚至导致她出了车祸，后来却那么轻易地交给了警察？

她不信傅林深会这么好心，问：“确认过真伪吗？”

乔旭点头：“应该没有被动过手脚，因为这也是指认顾德成的证据之一。事实上，如果不是这么多的证据，后来顾德成没有那么容易松口的。”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才又说：“说起来……”

乔旭的声音里带着点试探：“我看你们之间，似乎有些纠葛？”

对于傅林深和顾南意的纠葛，最早可以追溯到顾南意被下药报警。

那次，还是乔旭出的警。

不，应该说，在此之前，他们之间就已经有纠葛了。

乔旭话里带着点试探，顾南意没有否认，只说：“现在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可仔细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

那不是平静。

而是，心如死灰。

听到顾南意的话，乔旭并没有多说什么。

况且，眼下顾南意的状态，也的确不适合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