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意就说:“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呢,就被朋友约出来吃饭了。”
她说谎话不打草稿,傅林深无声嗤笑,他身高腿长,站在后面,脸上的表情也被顾南意捕捉。
顾南意只当看不到,听顾德成点头:“是这样啊,这位……也是你的朋友?”
他认识杜远,但不认识顾南意身边的那个女孩子。
杜远当先笑着说:“这位是我的客人,顾伯伯。”
他是人精,池瑜跟顾南意显然很熟悉,但顾德成不认识,这说明顾南意不太想让他们认识。
他将话茬接了过来,池瑜也抿唇笑:“顾先生好。”
她态度矜淡,顾德成随意点头,跟杜远寒暄:“许久不见,你家里一切都好?”
杜远说都好,他的态度叫人挑不出毛病,得体的很。
傅林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瞧着顾南意的表情似笑非笑。
顾南意瞧见这人的模样,心里就有些不大舒服,回到安城之后,傅林深就又变成了那个她不喜欢的样子。
她悄悄吸了口气,打断他们聊天,故意问:“爸,你们跟姐夫也是来吃饭的吗?”
这一声姐夫是故意的,成功的让傅林深笑容染了火气。
“是啊。”
傅林深应声,顾媛就有些沉不住气:“我跟林深出来吃饭,遇到了爸爸,就一块了。”
她声音很甜:“不巧,要是早点遇到,咱们就一起吃了。可惜太晚了。”
她话里带着警告,顾南意只当听不出来:“嗯,的确太晚了。”
顾德成听出她们姐妹的话不对劲儿,直接打断,随口问顾南意:“你是不是还没去公司?”
顾南意说没有:“出差有点累,改天再去吧。”
顾德成点头,跟她说:“那就明天吧,你也别懒散了,隔三差五不去公司,让别人说闲话,对你也不好。”
他这话就是结尾要走的意思,顾南意听得清楚,知道顾德成心有顾忌,不想让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
她也没打算闹,所以就顺着他的话点头:“好的。”
她笑的乖觉,顾德成果然先说要走:“时候不早,就先回去了,你今夜回家么?”
顾南意说不了:“盛唐有事。”
顾德成也是随口一说,点了点头,叮嘱了她两句就走了。
傅林深走的头也不回,倒是顾媛,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顾南意讥讽的笑,瞧着这几个人背影不说话,杜远则是低声下了定论:“虚伪。”
这个定论,顾南意十分赞同。
她没说别的,只说:“咱们也走吧。”
吃饭都能撞见这几个人,幸好她已经吃饱了,要不然非得消化不良。
只是她脚下没留心,直接踏空了台阶,吓的轻呼一声。
幸好杜远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扶着她的腰跟手,等她站稳后,才关切的问:“南姐,没事儿吧?”
顾南意惊魂未定,笑着跟他道谢,才站定,就见傅林深回头看她。
男人的目光不虞,遥遥看去还有些火气在其中。
顾南意冲着他弯了弯唇,就见傅林深骤然转头,直接走了。
只是那背影里,都带着点火气似的。
顾南意觉得这人有病,只是等上车后,就听池瑜问她:“南意,你有没有觉得……”
她说话说一半,顾南意问她:“什么?”
池瑜这才压低声音说:“刚才傅老三看你的眼神有点毒啊,就像是……想要刀了你似的。”
刚才顾南意险些摔倒的时候,池瑜也看到了傅林深的眼神。
怎么说呢,她有那么一瞬,觉得那人都要直接过来了。
但他居然转头走了。
听池瑜这话,顾南意倒是没忍住笑了笑:“没有吧,他平常不就是那样子么,看谁都跟欠债人似的。”
杜远发动了车子,跟着附和池瑜的话:“我这次站池姐的观点,真的,我可怕深哥了,尤其是他的眼神。不瞒你说,我小时候总担心万一说错了话,会被深哥打死。”
他提起来小时候,池瑜就有些好奇,带着点打探,问他:“我听你一口一个深哥,你们两家关系从小就这么好吗?”
杜远点头:“对啊。”他说着,又解释:“不过,确切的说,不是我们两家关系好,是因为我妈。她是阮阿姨的戏迷,后来也成了很好的朋友。因为她们的关系亲近,杜家才跟傅家的关系走的近的。”
池瑜不知道阮阿姨是谁,顾南意却是知道的。
阮棉,傅林深的妈妈。
再想起之前听薛景山讲述的那些过往,顾南意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杜远倒是没留意到,一边开车,一边跟她们讲:“后来阮阿姨去世,我妈心疼深哥,还把他接到我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呢。不过也没住多久,深哥就被傅家接回去了,但我妈心疼他,经常去傅家看他。”
池瑜这才明白过来,那位阮阿姨应该就是傅林深的妈妈。
她听懂了这些关系,又问:“照这么说,傅老三应该对你也很不错的,怎么你还怕他?”
杜远就讪讪的笑:“眼神啊,池姐,你不觉得,他的眼神看起来超级凶吗?”
笑的时候还好,不笑的时候,总觉得这人带着点阴沉。
随着年岁增长,那点阴沉倒是渐渐消弭,但杜远总有一种错觉,他的负面情绪并不是消弭了,而是被藏起来了。
深藏不露,更让人心里没底。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深哥对我还是挺好的。”
杜远不是白眼狼,当然知道傅林深没有伤害过他,且这个人认真论起来,也是知恩图报的。
只除了对顾南意。
想起来傅林深对顾南意的态度,杜远的又有些低气压。
池瑜倒是没留意到,只是恍然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这些过往,顾南意之前就听杜远说起过,她不意外,但是想到了点别的。
“对了……”
她看着杜远,身体前倾,问他:“他妈妈是怎么去世的?我记得,好像是病逝?”
杜远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忽然靠近,还吓了一跳,听到她的话,才定了定神,慢慢的说:“是啊,是得了急病去世的。不过我那时候才七岁,只有最后遗体告别的时候,才远远地给阮阿姨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