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切糕对他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可他不听,指责道:“你身为魔尊,杀心不能那么重,不能殃及无辜。”
云瑶讶然挑眉,笑得更开心了:“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我们魔族有个活菩萨啊?”
话音一落,空间内忽然电闪雷鸣,狂风猛然吹开窗户,灭掉房间内的两盏蜡烛。
闪电掀起天边一抹白,将这春意盎然的世界坠入地狱。
屠杀与祸斗听着响雷滚滚,隐隐发起了抖。
阿拓好言相劝:“瑶瑶,你别生气了,屠杀和祸斗怕打雷你是知道的,缓一缓吧!”
云瑶却推开他,神情平静:“我没生气。”
话是这么说,却有无数天雷轰然落下,近乎要将地砸个窟窿。
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死海,看着沉雪:“小孩子无辜,我哥哥就不无辜了是吧?小孩子是个宝宝,我三哥就不是我父皇的掌心肉了?”
她语气有几分揶揄:“我五哥和六哥被纳兰宠儿污蔑,从地牢出来时就是个皮包骨,人都快要病没了。”
“我四哥呢,因为长得漂亮,被苏美琳盯上,甚至拿出去贱卖,他被毒哑了嗓子,我没有办法把他嗓子治愈,能让他发声已经是最大极限了,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
沉雪怔住,望向那三个沉默不言的皇子。
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
云瑶却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步步紧逼:“你知道天族现在对我们魔族赶尽杀绝吧?那些幼崽和年迈的老妖精无不无辜?你想过吗?”
“这洞天福地岛,死了多少个凡人,你算过吗?”
“他们就不无辜吗?!”
云瑶陡然拔高声音,一把抓住他衣领,气得发抖:“你知道为什么你是魔族最后一头雪狮子吗?!是因为你们生来内丹极好,是大补!所以才会被仙族捕捉杀害!只剩下你一人!!”
“你爹!和你娘!都死在天族手中!他们不无辜是不是!?”
“那些敌人在对我们魔族赶尽杀绝之前,可否想过也有一心向善的妖精!?给他们机会?!”
沉雪身子被扯得来回晃荡,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脑海里有无数记忆蜂拥围上,又被一股强力褪去,却在心中残留一种感觉。
一种,突然被唤醒的恨。
他垂眸望着她,满眼神伤懊悔:“对不起……”
云瑶闻言一怔,哭笑不得:“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喜欢你吗?”
她说:“不仅仅是因为你对我好,也是因为,你是我身边唯一一个目睹了全程的人。”
“上辈子,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虽不讨你喜欢,但我们也是青梅竹马。”
“我也知道我前世行事果决,残暴嗜血,满身罪孽。”
“可我不是没有优点的。”
她指着地,大声道:“我云瑶可以向你们保证!成为我的朋友永远都不亏!我会用生命爱护你们保护你们!别说是有理,就是没理,我也要把你们护出花来!”
“这辈子我不主动做恶,但我也不怕作恶!”
“我是王,保护你们,是我的责任!”
“谁要是敢动你们一个手指头,我就把他整只手都切了!立魔誓为证!!”
一道惊雷劈开深夜,震得地面嗡嗡作响。
男人们怔怔的望着她。
青涩的少女眼中噙着泪,咬牙愤恨:“我要让你们都以我为荣,让天族知道,站在我云瑶身边,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
“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既做得出来,就不怕报应!”
千泷听得眼冒泪花,屈膝跪地。
其余人也紧随其后——
“我们誓死追随您!!!”
她长吁口气,缓和怒意,望向沉雪:“你呢?”
沉雪神色复杂。
好似后悔,也好似震惊,缓缓单膝下跪:“请您原谅。”
云瑶有些疲惫,见他这样子也难以责怪。
不过,就是仙术在作祟罢了。
她拂袖:“起来吧,去帮帮花晏他们,有你在,我会更放心。”
沉雪颔首:“我会帮你办好的。”
待他一走,云瑶更是疲倦赶人:“你们都下去吧,我陪着卿云就好。”
千泷并不放心:“我们在门口守着,随时等待您的传唤。”
他们鱼贯而出,将门紧紧关上。
房间空旷了不少。
云瑶一手扶额,气得脑袋反嗡嗡作痛。
再看卿云,脸色已经好很多了,正眉眼含笑,带着缠绵情意,倾慕道:
“还真是激情澎湃的演讲,连我都想给你下跪了。”
云瑶怔了怔,苦笑摇头:“还痛吗?”
“有点……”少年如狗狗般窝在粉红被子里,目光幽幽的凝视着她,声线软糯:
“就像是被人闷闷的打着,但可以忍耐了。”
她很心疼。
高高在上的纪卿云,何曾露出过如此痛苦的模样。
云瑶长叹口气,替他掖掖被角:“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行动?你明明可以叫我一起去。”
纪卿云长睫微垂,散落浅浅的扇形阴影,乖得不行:“你毕竟说过我们最好不要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我怕被人看见,以及……我不想让你吃苦。”
云瑶呆住,心跳又轻快欢腾的在胸腔乱撞起来:“你……想太多了,救自己的哥哥怎么能说是吃苦呢?”
可纪卿云却定定地看着她:“我相信,如果当时你在,你一定不会给我过继契约的机会,你只会让你自己来。”
云瑶噎住,她确实是会这么做:“可我不怕疼。”
“我也不怕。”少年想也没想:“我只怕你疼。”
云瑶心跳得更快了。
被子里的少年,对她而言,就像刚出锅的猪猪包。
蓬松绵软,一戳,就会有甜腻的馅料流出来。
很奇怪,这明明是在别人面前高贵优雅的公子。
在她眼中竟成了个比较奇异的猪猪包。
像有种神奇的法力,是她眼里的欣赏忍不住流泻出来,感叹道:“卿云啊。”
他朝她看来。
内勾外扬的桃花目,似勾人狐妖,又似阳春三月的桃花盛景,微风拂过间,扑簌簌落下花来。
她发自内心的说:“你真特别。”
卿云一愣,迎着云瑶含笑的目光,忽而感觉脸颊滚烫。
唯一庆幸的就是,房间内灯光幽暗,照不出他在脸红。
他遏制着想要冒出来的龙角,手指攥紧被褥,不敢看她:“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