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摊主讲了半天价,林春娘以二十文的价格买下了八只小鸡崽,摊主还送了一个铺着稻草的小筐给她。
起身时,她的耳朵被曦宝扯了扯,顺着她小手指的方向,林春娘看见了几只低头吃草的羊,其中一头还是母羊,有小羊在母羊肚子底下喝奶。
林春娘低头,对上了小奶娃一双宝石般亮闪闪的大眼睛,她忽然福至心灵,“曦宝你想喝羊奶?”
林曦:“咿呀。”是呀。
产奶的牛不容易找,但产奶的羊眼前不就有一只吗?买回去之后,她就可以和小羊一样每天有奶喝了。
林春娘上前问了下母羊的价格。
“姑娘要的话便宜卖给你,给二两银子就成。”
还给二两银子就成!说得好像二两银子很便宜似的。
林春娘转身就走。
眼角余光里闪过一抹银色。
作为一个才赚到二两银子的“暴发户”,她对银子的颜色再敏感不过,下意识就看了过去。
发现那竟然真的是一锭银子!
可惜不是掉在地上的,而是摆在套圈摊子上的奖品。
看样子足足有五两,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摊子前聚集了不少人,都想套圈试一试自己的运气,看能不能将那五两的银锭收入囊中。
林春娘也心动了。
曦宝给自家带来了那么多好运,她却连一头产奶的母羊都买不起,不能让她喝到奶,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若是能套中那个五两的银锭,就有钱买母羊了!
林春娘将手上拎着的东西先送到船上,让弟弟看着,自己又返回摊子,挤了进去。
在旁边看了会儿别人套圈,心里一直默念银锭别被套中。
不知道是套圈难度太大,还是她的默念起了作用,那锭银子果真一直没被人套走。
始终安安静静地待在最角落的位置,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林春娘忍着肉疼,花三文钱买了三个圈。
如果三次都套不中,那就说明她没这个运气,干脆放弃为好。
想是这么想,真轮到自己套圈时,她还是淡定不了,一颗心紧张得怦怦跳,希望自己能套中。
结果倒真的套中了,可惜不是银锭,而是一把木梳。
木梳的价钱肯定不止一文钱,这一波赚了。
林春娘虽有失落,但还是挺高兴的。
第二个圈落空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圈了。
林春娘正准备抛出去,一只小手抓住了圈,从她手里拿了过去。
她心里一急:“曦宝,这不是给你玩儿的,快给我。”
要是曦宝失手将套圈丢了,那不就浪费了一文钱吗!
林曦没有将套圈还给她,而是丢了出去。
动作看起来很随意,就和任何一个小孩子丢东西的姿势差不多。
但套圈偏偏就落到了银锭的头上,将它正正框中了。
林春娘:“……”
围观群众:“……”
“啊呀!这小孩儿运气真好,随随便便一丢,竟然套中了那个银锭!”
“这小娃娃瞧着跟那年画里的童子似的,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林春娘反应过来,一阵狂喜,那可是五两的银锭啊!
然而这时摊主却开口道:“姑娘,你家孩子越线了,不能算数。”
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林春娘脸上笑容一顿,下意识看了看身前的那道红线。
红线就是分割线,套圈的人必须得站在红线外。
“哪里越线了?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红线外吗?”
摊主:“你是没越线,你怀里的孩子越线了啊。”
林曦被林春娘绑在胸前,小脚正正悬在红线上方,若硬要说的话,她的确是越过那条线了。
得月楼二楼,靠窗的位置。
蔺无殇和宋兴逸面前摆着好几道菜,鱼头炖豆腐、鱼脍、清蒸鱼尾……若非其中混进来了一道烀肘子,那这就是一桌全鱼宴了。
这些鱼做的菜肴就是用那头大黑草鱼做出来的,当然,酒楼的厨子不是白给做的,宋兴逸出了一笔加工费。
宋兴逸给表弟舀了一碗鱼头豆腐汤,嘱咐他:“小心刺。”
蔺无殇点点头。
才喝了一口汤,对面又夹过来一筷浓油赤酱的烀肘子。
那肘子炖得酥烂,筷子轻轻一碰,就晃动起来,像是酱色的凝乳。
蔺无殇:“表哥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夹。”
宋兴逸便不再管他了,自己大快朵颐起来。
蔺无殇看着碗里的肘子肉,迟疑了下,还是夹起来吃了,味道出乎意料的美味,而且并未引起他肠胃的不适。
上辈子他在战场上中了一支毒箭,伤好后,体内依然有残余的毒素,那之后身体就每况愈下,但凡口味重一点的食物都吃不得了。
如今重生回到六岁,他的身体虽比不得同龄人康健,但至少能吃能睡。
品尝到了烀肘子的美味,他的胃口也打开了,夹起一片薄如纸片的鱼脍,窗外的天光透进来,将鱼脍照得犹如一只晶莹白皙的蝴蝶。
在醋碟里蘸了蘸,送进嘴里,鱼肉酸鲜中透着一丝甜,清美异常。
食物虽美味,但也不能贪多,蔺无殇吃到七八分饱就搁了筷子,端起茶盏啜饮了两口,解腻消食。
对面的宋兴逸还在埋头吃着,蔺无殇望向窗外,看着河中来往的船只,以及对面岸上的行人和商贩,并不觉得吵闹,反而很喜欢这种世态安宁下的烟火气。
唯有经历过战乱,才更珍惜眼下的和平。
而那些试图破坏这份安宁的人,就叫他们去阎王殿报道吧。
这般想着,他身上隐隐泄出了一丝杀意。
宋兴逸忽觉身上一寒,还以为是窗外初春的凉风吹了进来,忙起身要关窗。
表弟从小多病多灾的,如今身体总算养得好了些,可不能受了寒。
就在窗户即将阖上时,蔺无殇眼前恰好闪过林曦丢出套圈套中银锭的一幕。
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能套中摊子上距离最远的银锭?
是巧合,还是运气好?
蔺无殇伸手按住了窗户,“表哥,我想再看看。”
宋兴逸对这个早早死了娘,亲爹又不靠谱的小表弟向来心疼得很,想着他很少能有机会到外面来,心下不忍,便没再坚持关窗了。
只不放心地道:“要是冷了就告诉我。”
他把人带出来,可不能叫他受凉了。
不然外祖父非得抽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