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打!”
大碴子村,娱乐室。
昏黄的空气中弥漫着烟雾的味道,几个人把已经快被打秃噜皮的麻将桌子支好,从脚下拿出来一箱麻将,“稀里哗啦”地倒在了桌子上,蓝白相间的方块被整齐地码好,马宏宇平时一本正经的人,现在却脸红脖子粗地喊着:“来!打!今晚不通宵不走!”
叶迪就坐在一旁的伟人画像下面,看着几个人在那里盖长城,突然,他“咦”了一声,因为他发现,除去自己,这里只有7个人。
也就是说,这群人凑不出两桌子打麻将的,肯定有三个人落单。
那咋整?
难不成要三个人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眼吗?
马宏宇也反应过来了这个问题,他开口对着豆豆妈喊道:“豆豆妈,你去把汤阿姨叫来吧,她不是要给顾冬洗澡吗?现在应该洗完了吧。”
豆豆妈听到了,也兴高采烈地说道:“行!我去叫她!”
叶迪看着豆豆妈和一开始见到的那个温儒尔雅的形象完全不是同一个境界的,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声,果然醉酒之后,所有人都不一样了。这玩意可真是能映照出内心深层次的东西啊,自己还是不喝为好。
一方面是不想变得面红脖子粗。
一方面是这玩意伤肝,不太好。
汤珍抱着顾冬小心翼翼地迈进厨房,今天晚上的宴会让她家热闹起来的同时,也让很多杂物堆积在地上,难以下脚。她抱着孩子,自然要小心翼翼地,不然一旦摔到了孩子,当妈的怕是要心痛死了。
踩着轻微却又稳重的步子,汤珍把安静的顾冬轻轻放在了盆里,她面色柔和地跟顾冬说:“乖宝宝,妈妈去给你弄柴火,别闹别哭啊。”
顾冬“啊吧啊吧”地轻轻喊了两声,再就用黑亮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平静得很,汤珍看到这个样子的顾冬,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小冬真乖,妈妈去了。”
说完,汤珍便以稍微大胆点的步伐走出了厨房。
院子里灯光下,一道黑影满怀着恶意站在狼藉的桌子上,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汤珍,没有五官的脸上却瞬间幻化出了一条黏滑的触手,从皮肤表层裂开,然后血色的牙齿砸击着自己的骨骼,发出刺耳又令人作呕的声音。
它说。
“肉鸡,祭品准备好了吗?”
汤珍猛地停住了,她扭头看向黑影,眼前的景象让她张大了自己的嘴巴,嘶吼在气管深处挤压,成型,却被不知名的力量湮灭在了更深的地方。某种无法言语的力量攥住了她的脑浆。
在入侵……
在入侵!
在胸前随风飘荡的命运线开始扭曲,变形,撕裂成了三段。然后又合三为一,在空气中旋转,蔓延在脸上,嘴上,一切可以插入的器官中,都有着命运线存在的痕迹。
入侵……
成功了。
汤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肉体失去了所有权,被灰色的线条攥在了手里,如同戏台上的操纵木偶一样,被人吊着走。
她嘴里发出了声音:“祭品已经准备就绪,正在进入最后的阶段。”
“很好,肉鸡。”黑影没有脚,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移动器官,但是它却从桌子上缓缓飘了下来,凑到汤珍的面前,在她惊恐的眼神里映照出的是垮掉的面部。
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就好像影子里的骨头挂不住外面的肉,如果有五官,恐怕会完全错位。它的触手嘴巴蠕动着,呜咽着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整个影子散开,又聚拢,看起来恐怖。
就像一块冰塞进了汤珍的心里,冷的要窒息了,她想跑。
但是跑不了。
“你要接受接下来第一个人向你提出的要求哦,无论在做什么都不能阻止哦~”
触手的嘴巴尖锐地喊叫着,声音几乎刺破耳膜,嘴里的粘液都甩到了汤珍的脸上。它带着恶意的笑让汤珍的心落到了谷底。
什么东西?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汤珍在心里带着哭腔怒吼道。
什么祭品?
你要干什么??
为什么我动不了??
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了一起形成了巨大的,无法找出线头的杂团。
黑影再也没有说什么了。
黑影消失了。
于是汤珍继续去找木柴。
抱起。
走进厨房。
机械的向膛里塞着燃料。
拿起打火机。
用稻草点燃。
被烧灼的伤痛使她消散于空中。
火焰舔着焦黑的锅底。
水受热。
顾冬被放进盆里,然后放入锅里。
水在升温,温度尚可。
清洗的时间到了……
豆豆妈踩着垃圾进入屋内。
“汤姐!我们三缺一,你搭把手吧!”
豆豆妈喊道。
于是没有灵魂的躯体支起身子,甩了甩手上的水。
“好啊,我这就去。”
走出房间,跟着豆豆妈一起去了黑暗的深处。
去寻求快乐了。
只剩下孤独的顾冬,躺在木盆里。
安静地睡着了。
但是……
一个灵魂在嚎叫。
在厨房里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