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芝离婚的路比较漫长。她早已搬回娘家来住，徐长晋坚持要孙子的抚养权，徐垣就是不去签字办离婚手续，一拖再拖，没有结果。

徐长晋夫妇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争气，怨不得陈秀芝，更何况陈秀芝也没有过多指责徐家，口口声声说父母年老，无人照顾，要回去照料老人。这一步，徐长晋早就有所防范，经济卡紧，孙子抱紧，就是预防走到这个地步。所以，陈秀芝提出离婚，他并不意外。

作为在赶溪坝多少有点名气的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得鸡犬不宁，家丑不可外扬，闹大了自己也没面子，不好面对社会。因此，他任由徐垣自己去解决。

徐垣固然舍不得陈秀芝，但也知道无法挽留。一方面徐长晋再三告诫不要乱来，注意名声。另一方面，他也不敢过分为难陈秀芝，那个杀猪匠疯子是最不怕乱来的。但徐垣又心有不甘，故而迟迟不去办理离婚手续。

陈玉庭夫妇是不支持离婚的，一是名声不好，二是外孙可怜，三是徐家不好惹，四是不好再嫁，五是耕田种地是逃不脱的命，嫁给谁都一样。所以，力劝陈秀芝忍忍，将就过。

陈秀芝却是油盐不进，坚决回娘家照顾老的，即使再嫁也要找个上门的女婿，决不让父母孤独终老。

陈玉庭知道女儿的考虑是正确的。当初，一直就有招个上门女婿的打算，但由于徐家的家境太好，就答应了亲事。现在看来，确实是错的。

陈秀芝是不会回头的，铁了心，徐垣想拖多久就让他拖多久。

封再龙早就想找徐垣说话，要他早点签字。但陈秀芝一再警告他，不要出面，这事参与不得。否则，事情会弄得更麻烦。

但封再龙不是任何人的话都听，包括陈秀芝。从小到大，封再龙只认为钟家祺是对的，只有钟家祺不会害他，他也莫名其妙地畏惧钟家祺。所以，除了钟家祺，可能其他人都管不住他。

徐垣依旧天天坐茶馆，改不了那个烂德行。这也是徐长晋夫妇从小宠出来的，好逸恶劳，游手好闲，没什么药来救。

封再龙知道他喝完茶后回家的大致时间，就早早地到路上来等候。

“徐垣，我等你好久了！”徐垣走着走着，封再龙就从前面的小路走出来。

徐垣心头一惊，怕是有麻烦，“干啥？”

封再龙淡淡地说，“什么时候去签字？不可能就这么拖下去。”

徐垣知道陈秀芝根本不可能回心转意，自知无望，“春节后吧！”

封再龙挡在他面前，“大家早点把事情解决了，开开心心过个年不好唛？”

徐垣也很不服气，“这好象不管你的事。”

封再龙并不动怒，“她是我亲表姐！你们家让她寒心，也不是一天两天，大家好说好商量，毕竟看在娃儿的份上，没必要弄成仇人。你看哪天？我通知表姐去签字！”

徐垣沉默片刻，“封再龙，我给你面子。后天吧！”

封再龙微微一笑，“这才像个男人办的事。上午还是下午？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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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垣从旁边走过，边走边说，“上午九点，协议离婚。什么也不能要，要一分钱也不行。”

封再龙想发火，但又怕把事情搞砸了，“说定了。”

陈小玉很是担忧外孙，“秀芝呀，崇毅今后就只有后妈了，可怜呀。”

陈秀芝很不高兴，“妈，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活着还没死嘛！”

陈小玉怼了过去，“我看你就是没把娃儿当回事！”

陈秀芝反驳道，“我就是当回事，我才离婚！”

陈小玉怒了，“你这话怎么说的？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陈秀芝也火了，毫不让步，“你看他婆婆爷爷宠惯徐崇毅那个样子，就是在培养第二个徐垣，要养成废物一个。如果读书得行，还可以奔个出息。读书不得行，长大了就只会坐茶馆，什么用也没有。”

陈小玉知道徐长晋夫妇非常溺爱孙子，百依百顺，娇惯得很。“那你应该提出来呀？反对他们这样做呀！”

陈秀芝愤愤不平，“你以为我没说过？一说就被吵。娃儿从隔奶开始，就跟婆婆爷爷睡，只认爷爷婆婆，从不和我亲热，有我无我一个样，根本不理睬我这个当妈的。你不是没看见，过年过节带回娘家也不准，怕整凉了，怕粘上虱子了，我还是个当妈的吗？”

陈小玉见她愈说愈激动，有些欲哭无泪的样子，就不再吭声了。

陈秀芝依然数落着，“我到想他有个后妈来好好管教他，不吃苦，不受累，长不大！你好生想想徐家，一家人都靠徐长晋吃饭，如果有一天老头没了，这家人讨饭也找不着地。我离婚，就是想给崇毅留条后路，再没办法，还有我这个妈！”

陈小玉豁然开朗，没错，是这个理。“你的情况我也了解。这么一说，我还真支持你离婚了。”

“大姨，三表姐，我来了。”封再龙还没进门，就大声吆喝着。

陈小玉急忙起身，“再龙呀，风风火火的，跑哪里去一来？”

封再龙笑道，“下午只杀了一个猪，空了我就去找徐垣了！”

陈秀芝大吃一惊，这个混球要坏事。“不是喊你不要管嘛！”

封再龙放下背篼，“没事，老表姐的事，我不管也不正常。我给他说了，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他答应了。”

陈小玉很是不相信，这么快？其实也不快，几个月下来，大家都身心疲惫，谁都过不爽。“真的？”

陈秀芝死死地盯着封再龙，等他说结果。她很不高兴，居然不听自己的话。不过，按照封再龙的脾气，一点也不吭声，在外人看来，也确实有些不正常。所以，这次举动，应该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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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在闺床上，陈秀芝说出要离婚，封再龙欢天喜地，口口声声要娶她。但陈秀芝懂得一些，近亲是不能领证的，封再龙想了半天，恍然大悟，“谁说我们是近亲？拿证据出来！”

这确实没有任何证据。就连陈玉庭与陈小玉两个连结婚证都没有，更何况陈小玉的来历，这是永远无法找到任何证据的。

陈秀芝笑道，“解放前，表兄妹是可以结婚的。现在不同了。今后再说。”

封再龙紧紧抱住陈秀芝，不依不饶，“一句话，不结婚，我们就这样一辈子也行。反正你属于我的。”

“再龙，你不嫌弃我结过婚，生过娃？”陈秀芝低声问道。

“屁话，谁家婆娘不结婚，不生娃？我就喜欢你！其它的事都是空了吹。”封再龙愈说愈坚定。

陈秀芝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反过来紧紧抱住他，“我也喜欢你！真的！”

陈秀芝死死盯住封再龙，突然大声问道，“你说呀！怎么去徐垣跟交涉的？”

封再龙正看着陈秀芝发呆，急忙说，“后天上午九点准时签字，协议离婚，不要他家一丝半点东西。”

陈秀芝很是怀疑，“你打他啦？”

封再龙急忙回答，“我一直陪笑脸，豁他都还来不及，怎么敢打他？”

“这还好！我就怕你胡来。”陈秀芝终于放心了。

“我知道打不得。打冒火了，他死活不签字，也不是个办法。”封再龙笑道。

陈秀芝笑了笑，“等到了后天，才知道你说的真假。”

陈小玉也笑道，“再龙，就一起吃夜饭吧，等你姨父回来就吃。”

现在的农业户已经基本解决了吃饭问题，多数吃得起包谷混大米的干饭，日子渐渐好起来。

“算了，我先去一下杀猪户。后天我跟三表姐一路，我来喊你们。”封再龙想到后天要耽搁，得去通知预约后天要杀猪的养猪户，要么提前到明天，要么推迟延后，说完就出门了。

陈秀芝的内心是很高兴的，真如封再龙所说，最好不过。但她不敢肯定徐垣会这么好商量。她没有对徐家提出任何要求，儿子的抚养，徐家不愿意也就算了。她只想离开徐家。

徐垣也不是偏执的人，封再龙说得对，事情了结了，大家都好轻松过年，何必拖出许多烦恼，要走的迟早会走。所以，他没有食言，九点钟到公社签了字，与陈秀芝办了离婚手续。

陈秀芝走出来，对徐垣说，“我会常来看崇毅，不管怎么说，你是他爸，我是他妈，都希望孩子能够健康成长。你不反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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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垣毕竟天天坐茶馆，道理还是懂的。“没什么，只要不教坏娃儿就行。”

陈秀芝很是无语。教育娃儿这个问题上，好与坏，各有各的标准，各有各的看法，不想争论。“尽责就好。”

陈秀芝和陈玉庭、陈小玉三人往回走，封再龙在半路上等着他们。

大清早，封再龙就跑来，要一路去离婚，但陈秀芝不许他一路去，主要怕他过于粗暴而激起矛盾，又要防止别人传出他俩的闲话。所以，就只许封再龙在路上等着。

徐垣算给了封再龙很大的面子，陈秀芝当然记住了封再龙的好。久拖不决，被他出马摆平，值得高兴。

一路有说有笑。

陈玉庭听到陈小玉说明了陈秀芝的观点，也同意离婚的事。现在合理合法的办好了，心里就舒坦了。

过了五车间，快到大石板了。

封再龙看着陈秀芝，这几个月来，脸上白净了许多，装扮也年轻了不少，风韵十足，愈发诱人，加上今天心情很好，举手投足之间，都显露出撩人的成熟美。

陈秀芝看见封再龙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爸妈，你们先回去，我和再龙去看看我们同学，赵云辉和邓潇容，都很久没见了。”

陈玉庭夫妇知道赵云辉两夫妻，“好，我们先回去煮饭，你们回来吃不？”

陈秀芝笑咪咪的，“要！”

四人分成两路。

刚一转弯，看不见陈玉庭了，陈秀芝就高兴地蹦跳起来，“我终于自由了！脱离苦海了！”

封再龙拉着她就往一边的树林里走。“你是我的，不许别人抢！”

陈秀芝边走边笑道，“那不行，还得看你对我好不好！”

封再龙把陈秀芝引到林中背角处，外面根本看不到他们，“秀芝，我发誓，我当牛做马也要让你过好日子！”

陈秀芝呵呵一笑，“我知道，你一直都疼爱我！”

封再龙很急，生怕晚了一分钟，“快，时间不多了！”

陈秀芝四下观望了一圈，低声道，“不急，今后有的是时间。”

封再龙也不搭话，迅速把陈秀芝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