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个权势滔天的内官愁眉不展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众人包括刘瑾在内,看清是江宁进来,纷纷露出喜色。
看模样就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江宁原本看他们定下此事,却都不知会自己,还道是起了别样的心思。
可现在看来,这群人依旧尊敬他。
这次大抵是觉得他们自己能行,才贸然开战的。
江宁从怀中取出黄绢,道:
“我今日进城时,才发现你们闹得连城门都封锁了。
何至于此啊?”
刘瑾见他语气中颇有些责怪之意,尴尬道:
“咱家见他们一致反对咱家的措施,甚是嚣张,便决意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可也没想到闹成现在这步田地,百官竟是长跪不起了。
原本不是没想过收回来,可咱们脸面搁哪儿放。
再者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江宁摇了摇头:
“如今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鞑靼入寇,边疆情况甚是危急,正是需要内外两廷团结一气,共抗大敌的时候。
只要将此事禀报陛下,陛下非但不会怪罪,还要夸赞你们忠君体国,通晓大义呢。”
刘瑾等人齐齐对视一眼,惊道:
“鞑靼寇边?”
江宁点了点头,将与李东阳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对了,陛下何在?”
张永解释道:
“前两日宁王从江西进贡了一个戏班子,里面有两个娇媚的女子,还是亲姐妹,陛下十分欢喜,便……现在还没起来呢。”
虽然话没说透,但江宁还是明白了意思。
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其他女子倒没什么,但关键这是宁王进贡的。
很难说里面不会没有别的事儿。
江宁暗暗将此事记住,不动声色道:
“边境告急,一刻不得耽搁,我等还是先想办法面见陛下吧。”
众人一致点头同意。
一齐来到暖阁中的寝宫,刚刚起来的朱厚照听了江宁等人求见,当即牵着两个美人儿走了出去。
“臣江宁,见过陛下。”
“免礼免礼。”
朱厚照虽是一脸疲惫,但神色却是振奋得很。
不等江宁开口说正事,他便抢先指着身后两个女子道:
“江侍读,你来看看我这新纳的两个美人儿如何?”
江宁抽了抽嘴角,大着胆子打量了几眼。
只见两个女子俱是娇美,但气质颇有不同。
一个浑身妩媚风韵,一个娇俏灵动。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自是天姿国色,陛下好福气。”
朱厚照呵呵一笑,道:
“我也甚是可心这两个美人儿。
姐姐唤洲若,妹妹唤兮容。”
说着,他又看向两个姐妹道:“来,你们快来见过江卿。”
两女闻言,当即轻移莲步,微微上前,对着江宁行礼道:
“我等见过江大人。”
江宁拱了拱手当作还礼。
忽地,他目光不由得往下移了些许,汇聚在兮容领口前的弥勒佛像上。
一个姑娘家家,佩戴这种东西倒是少见。
而注意到他的目光,洲若不由得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示意妹妹赶紧把佛像收起来。
虽然动作已经极尽自然,但还是叫江宁发现了她脸上的慌乱之色。
他心中奇怪,却没空搭理这些,对着刘瑾使了个眼色。
刘瑾点了点头,对朱厚照道:
“陛下,昨日老奴向您请了旨意,将以刘健为首的一干人等打为奸党。
只是如今鞑靼入寇,边关吃紧,老奴便觉得此事有些不合时宜了,唯恐引起天下震动,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朱厚照原本对朝令夕改十分不耐,但猛然听到话中的边关吃紧,便也顾不得许多:“准了准了。”
说着,他看向江宁道:
“江侍读,边关烽火我知道,但吃紧又是怎么一回事?”
似是想到什么,朱厚照又连忙挥退了两个姐妹。
江宁这才说道:
“陛下,小王子与火筛联手,共率八万铁骑南下入寇,一路势如破竹,已侵占多处城池。
当地百姓被杀戮无算,死伤甚众。
大同总兵亦是被打得节节败退,更有多名军官以身殉国,万千将士血洒疆场。”
“混账!”
朱厚照勃然大怒,捏紧了拳头:
“猖狂,太猖狂了!朕要御驾亲征!”
众人闻言,纷纷大惊失色。
谷大用连忙劝阻道:“陛下三思,当年土木堡之事尤历历在目……”
“甚么土木堡!
朕是决意要做太祖太宗那样皇帝的,他们能上马征战,朕就不行?
还是说你们一个个自比王振,把朕当作英宗了?”
“奴婢不敢!”
刘瑾等人齐齐跪俯在地。
要说现在大明朝所有人最恨的内官,就是王振,没有之一。
江宁见此,也进言道:
“陛下有如此雄心壮志,臣等自然誓死跟随。
只是如今局势,尚需陛下稳坐朝堂,安定人心,才能更好地居中调度,派遣大军支援前线。
不然陛下若是贸贸然御驾亲征了,百官一乱,如何做好分内之事,支撑起一应战事的后勤呢。”
这比谷大用等人说得委婉许多,朱厚照也听得进去,当即冷静了下来。
“那江侍读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陛下,我大明兵士多为步兵,难以追得上鞑靼铁骑的速度。
不若将兵马统统集于一处,稳扎稳打,步步蚕食鞑靼大军。
同时无需在意城池得失,重在杀伤鞑靼兵士性命。
只有把他们打疼了,他们明年才会掂量要不要南下。
此外,我军应当着重痛击小王子部,暂且无需理会火筛部。
时间一久,两人必然分化,介时我军再分而击之,如此便可轻易许多。”
“好好好!”
朱厚照抚掌大笑:“我果然没看错江侍读,端的好计策。”
江宁微微一笑,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支兵马,可供陛下驱使。”
“哦,是什么?”
“正是那朵颜三卫。”
朱厚照捏起下巴,犹豫道:“江侍读恐有所不知,朵颜三卫虽名义上仍受我大明管辖,但实则早已分离,我如何调遣他们?”
“只消陛下向朵颜三卫的首领和其麾下的贵族们许以重利,并加大互市力度,让彼辈有好处拿,他们自然亲近我大明。
介时,再施些手段,便可使得朵颜三卫与瓦剌起冲突。
而瓦剌虽然式微,但和鞑靼的部族间依旧有着关系。
等一开打,难免牵连其中。
待到小王子见后院起火,敢不回去救急么。”
朱厚照听得是频频点头:“此计甚妙。我这便与李首辅和六部九卿商议出兵事宜。”
十日后。
朱厚照抽调京军五万,在保国公朱晖的带领下开赴前线。
其中按照惯例,又让内官苗逵作为监军一同前往。
而江宁则是得了秘旨,筹谋如何拉拢朵颜三卫,分化鞑子。
除此之外,为了安抚刘瑾,继续准备开海事宜,他让焦芳把刘瑾那些政略都改改。
至少没那么激进后,再一齐在内阁中商议,考虑如何施行。
如此刘瑾开心,百官也没那么抗拒,势态才会安稳。
是以,江宁这阵子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抽空才能回一趟家。
这一日。
江宁终是得了空闲,出宫坐上轿子,准备回家。
一想到能见到芸儿她们,他的内心便是一阵火热。
尤其是自家小娇妻刚刚怀了身孕,最是要紧时候,他不回去看看,实在不放心。
四个轿父健步如飞且稳当地行进着,不多时便途经了一处集市。
江宁忽然叫停,掀开帘子,差张和去买些酸枣、山楂等干果之类。
这阵子,芸儿那妮子可是馋酸嘴儿馋得紧呢。
张和得了吩咐,赶忙走到旁边的摊贩去买。
这时,前面的胡同忽然传来一阵娇斥声,其间还伴随着污言秽语。
江宁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怎么听都是泼皮上门骚扰良家的戏码。
江宁不由得下了轿子,带着刚刚买好干果的张和走过去查看。
他虽然急着回家,但途中遇到这等腌臜事情,肯定不会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