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朝堂上沸沸扬扬之际,江宁气定神闲地坐在位子上,沏着茶水。
这时,楚文与田养和慌乱地跑了进来。
除两人之外,还有司礼监内官周尚。
“哎呦,我的江大人,怎得还在此处喝茶,祸事了!”
三人骤然听闻白三儿消失,赵谦进京,便想到其中蹊跷,合计了一番拿不定注意,便急急忙忙来找江宁。
毕竟他最得皇帝恩宠,此番也参与了其中,俨然成了几人当中的主心骨。
“慌什么。”
江宁微微一笑,倒了四杯清茶,将其中三杯往前推了推。
“两位大人先喝杯茶水,坐下来慢慢说。
这茶可是由山泉冲泡,回味无穷,难得的上品啊。”
楚文三人呼吸对视一眼,哭丧着脸道:“江大人,别喝了,都火烧眉毛了。那赵谦……”
江宁抬手打断:“此事我知道。”
“知道?江大人既是知道,怎得丝毫不慌?
要事赵谦禀明陛下,我等万事休矣!”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掉啊。”
江宁啜了口茶,依旧不慌不忙。
楚文、田养和、周尚三人脸上,尽皆露出绝望之色。
在他们眼中,江宁此刻无异于已经被吓得痴傻了。
“圣旨到!”
这时,宫中仪仗到来,一个内官在营外高声唱和。
楚文三人一听,顿时腿软,吓得跌落在地上。
江宁起身走过来,拉起他们往外走去。
只见空地上,大理寺差役,刑部皂吏几十号人,外加宫中侍卫,拱卫着当中一个内官。
此人正是谷大用。
谷大用瞧见江宁,目光中满是痛惜与不解,旋即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说了几人的一通罪名,然后命令绑缚回京,有司查办。
周尚听闻,顿时颤栗不止,哀嚎道:“老奴冤枉,冤枉啊!”
楚文和田养和也是战战兢兢,后背顷刻间被汗水打湿。
而江宁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落在他人眼中,便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来人,将此四人绑缚装入囚车,押解回京。”
阴暗潮湿的大理寺天牢中。
已经换上囚服的江宁四人,分开关押在单独的监牢中。
不同于楚文三人不停哭嚎喊冤,江宁只是盘腿坐在干草上,闭着眼睛,好似已经认命。
过了一会儿,便到了午时。
“开饭了,开饭了!”
几个狱卒提着一个木桶走来。
当中一个,拣了两个馒头走进江宁的监牢。
他低声道:“江大人,该吃饭了。”
听得熟悉的声音,江宁睁开眼睛,果然见到来人正是石文义。
“有劳石大人费心了。”
“江大人说得哪里话,您有吩咐,属下自然听从。”
江宁意有所指道:“江某如今代罪之身,说不得过几日就要砍头,石大人还敢掺和?”
石文义笑道:
“江大人足智多谋,如今身陷囚牢,却依旧如此镇定模样。
此前又早早差人找到属下,想是早已有了脱身之法。
待得日后出去,不是又能提携属下了?”
江宁微微一笑。
此人倒是看得通透,话语还坦诚,确能一用。
石文义接着又道:“此事牟指挥使业已知晓,其命属下全力配合大人。”
江宁点了点头。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若是出了事,招他进去的牟斌,也要受到牵连。
江宁先是吩咐了几句话,然后道:
“劳烦石大人去我府中一趟,告诉我的夫人,让其莫要担心,最迟十日,我必然相安无事。”
“属下省得,大人且保重。”
石文义旋即起身离去。
江宁顺手拿起一个馒头,边吃边思量起来。
翌日。
三法司将江宁四人从监牢中提了出来,由刑部尚书孟襄主审,左都御史和大理寺卿陪审。
但接连审了三日,四人都齐齐咬定没有这件事情,完全就是赵谦为了一己私利肆意诬陷。
就是白三儿被带到公堂上指证,也认定他收了赵谦好处,污蔑朝廷命官。
孟襄由此束手无策。
早朝时。
他出班奏道:“启禀陛下,江宁一干人等咬死没有金井渗水一事,俱是赵侍郎和白三儿沆瀣一气,污蔑他们。
是以臣恳请陛下应允,准许三法司对彼辈用刑。”
谢迁连忙出列道:
“陛下不可。
此案涉及司礼监,是以锦衣卫不得参与。
而刑部向来不得刑讯逼供,虽然江宁四人是犯官,但罪名未定前依旧是朝廷大臣。
若是随意用刑,使得屈打成招,那朝廷法度何在?
臣私以为,再想别的法子审案也是一样的。”
工部尚书严岷见此,当即道:
“陛下,江宁几名嫌犯自是清楚金井渗水严重到何种地步,为了自己的卿卿性命,当然一齐狡辩。
是以为了将此案尽快查得水落石出,用刑也是在所难免的。
还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群臣各执一词,在殿上吵开了。
而其中礼部尚书张升跳得尤为欢畅,和严岷一起带着下属官员赞同用刑,生怕此案再拖延下去似的。
朱厚照高坐龙椅之上,看着下边乱糟糟的场景,心中一阵烦闷。
而一烦闷,他就想到了江宁欺瞒背叛的事情,更是恼怒不已。
“好了。”
朱厚照猛地一拍龙椅,喝道:“这便让刑部用刑,尽快定案!”
得了皇帝的命令,孟襄下了早朝后,便欢天喜地地带人去了天牢。
他没有一块儿审,反而先是将楚文提出来用刑。
盖因他职司风水定穴,此番金井渗水,他自然就是首恶。
而楚文向来养尊处优,何曾遭受过此等遭遇。
鞭笞了几十下后,就坚持不住,什么都招了。
“别,别打了,我说,我说……”
在一旁看着的田养和与周尚两人,顿时用怨毒的目光看向他。
他们却不曾想到,若是用刑的是他们,恐怕不比楚文来得好。
而江宁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对此,他心中是早有预料了。
武安伯府。
李芸儿和苏落仙几女坐在堂屋,正焦急地等着消息。
虽然此前石文义得了江宁吩咐,告知她们不用担心。
但江宁一日不被放出来,她们几人悬着的心就一刻落不下去。
好在每天都会有最新的消息传来,让她们知道江宁的情况,尚且还能安下心来。
“夫人,礼部尚书的公子张明瑀上门拜访。”
“张明瑀?”
李芸儿蹙起柳眉:“让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老管家便带着张明瑀进来。
一走进堂屋,看见坐着的几个莺莺燕燕,他的眼睛便是陡然亮起。
众女瞧着他的模样,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江宁会进大牢,主要是工部的告发,但礼部也没少在其中编排,张升甚至不惜丢到田养和,也要参倒江宁。
而张明瑀突然前来,她们能有好脾气才怪了。
“张公子突然上门,来做什么?”
李芸儿是当家主母,当仁不让地问道。
不想张明瑀没有睬她,反而将目光放在了苏落仙身上。
“张某见过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苏落仙见此,眼中闪过浓浓的嫌恶。
她没有忘记,前番此人是怎么看自己的。
那目光恶心死个人。
这次还如此无礼,更是叫人着恼。
苏落仙冷声道:“夫人在问你话呢,你看我作甚!”
张明瑀笑了笑:“可张某就是来找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