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左掖军五千人马,已经列好军阵。
点将台下旌旗招展,兵甲鲜亮,声势浩大。
江宁望了一眼,只觉热血沸腾,心下啧啧称赞。
到底是京师三大营,光这气势就是非同凡响。
只是可能久疏战事,莫名少了点骇人的杀气。
这时,为首的几个将官一齐来到点将台前,向张涛行礼道:
“末将等见过将军。”
张涛点了点头,指向江宁道:“适才圣旨到来,侍读江宁文武双全,陛下亲封为左掖军参将,尔等快来见礼。”
“遵命!”
左掖军副参将齐衍应了声喏,便带着麾下将官向江宁的位置走去。
“末将齐衍,率左掖军各部武官,并五千将士,见过参将!”
说着,齐衍直接行了一礼。
而他身后的将官们,见此也随之拜倒。
台下的五千大军,更是齐声喝道:“我等拜见参将!”
场面很浩大,江宁本应微笑受礼。
但此时,他非但没有一点笑意,反而脸色直接沉了下来。
因为,齐衍拜的是他身后带来的亲兵张和,而非是他!
江宁捏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他。
他明白,自己的空降让这位副参将心里不痛快了,想给他个下马威。
“齐衍,你在做什么!”
张涛瞪着眼睛喝道。
“将军,我在拜新来的参将啊。”
齐衍故作不解道:
“适才将军说江参将文武双全,而这位大人高大魁梧,孔武有力,一看便身手不凡,想来定是江宁江参将了。”
接着,他又看向江宁道:“至于这位如此瘦削体弱,应当是参将带来的书记官吧。”
“你,你。”
张涛指着齐衍,气得哑口无言。
而江宁却是很快恢复了脸色,走到齐衍面前,摸着他的肩膀,对张涛呵呵笑道:
“将军无需动怒,陛下厚爱,旨意中于我有些许过誉之词,造成误会也是人之常情。”
说着,江宁又自嘲道:“毕竟我这副模样,确实让人难以相信,是新任的参将。”
见他话语谦和,似是有主动缓解气氛之意,张涛连忙笑道:
“江参将宽宏大量,不与这个莽汉计较,光是气度,便足以胜任参将之位了。”
齐衍听得话中似是有贬低他的意味,又见没有成功让江宁下不来台,心中更是气恼,当即甩开了他的手,走开几步。
江宁见此,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也不再睬他,往前走了些距离,目光扫视着台下的大军。
好一会儿后,他才朗声喝道:“张和、王淼听令!”
“卑职在!”
两人齐齐上前拜倒在江宁身前。
“自今日起,汝二人便是本将亲兵,随我左右。”
“卑职遵命!”
张和、王淼高声应喏。
这一幕被在场数千人看在了眼里。
齐衍牙齿紧咬,心下无比屈辱。
要知道,他刚拜过张和,如今这人却乖乖拜在江宁脚下。
那他算是什么!
没空顾忌齐衍怎么想,江宁看向台下大军,猛地一抱拳道:
“本将江宁,在此见过,各位生死袍泽了!”
一时间,校场内无比寂静。
只剩下风吹动旌旗的声响。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江宁面向全军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如此。
不仅以“袍泽”相称,而且还对他们行了一礼。
好半晌后,反应过来的五千将士,才连忙行礼喝道:“我等见过将军!”
江宁笑了笑,目光投向之前跟在齐衍身后的几个将官。
“末将拜见将军。”
几人哗啦啦跪倒在地。
一旁的齐衍见所有人都拜了,也只得拜了下去。
但他的心中,对江宁的怨恨却是直线上升。
齐衍咬牙道:“参见将军。”
只是对于他的见礼,江宁恍若未闻,让大军起身后,又说了些话,便让他们自行散去。
这时,他才装作瞧见齐衍的样子,连忙把他虚扶起来。
“哎呀,只顾着将士们说话,不曾注意将军,倒是我的不是了。”
说罢,江宁又让齐衍留下,陪他一同设宴款待张涛。
不想齐衍直接冷声道:“恕末将身体不适,不能做陪了。”
紧接着,他便毫不客气地转身离去。
江宁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翌日早晨。
江宁将甲胄穿戴完整,腰上悬起佩剑,便在张和、王淼等一众亲兵的跟随下,出了中军大帐,来到校场。
他昨晚是在军营住的。
因为来往军营和城中麻烦,会耽搁许多时辰,所以他便暂且在军中住下,等休沐时再回家。
横竖家中现在有了人气儿,李芸儿也不会孤单了。
走上点将台后,江宁驻剑而立,等着大军到齐后,便开始演武。
只是等到时间将近,也才来了第二司和第三司。
左掖军分为三司,即还差了第一司。
江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空缺的位置,心中愈加冷然。
看来,这第一司的都司赵大礼,是齐衍的人了。
就在他思量怎么立威的时候,第一司终于姗姗来迟。
卯时三刻,也就是演武的既定时间。
分毫不差。
而让江宁无比愤怒的是,第一司的人马一进来,便横冲直撞,丝毫没有大军的样子。
非但歪歪扭扭,还间接扰乱了其他两司人马的军阵秩序。
但他并没有对赵大礼进行质询,甚至一言不发。
因为第一司确实在卯时三刻之际到来,并没有迟到。
江宁无法用这个理由来处置。
他也明白,赵大礼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末将参见将军,还请将军恕末将来迟一步。”
赵大礼上前行礼。
话语中虽是口称罪过,却半点不见歉意之色,一脸傲然模样。
“将军,末将麾下兵马军阵尚未齐整,末将这就去整拾一番。”
说着,赵大礼转身上马,回到大军前,开始整训队伍。
只是随着他的喝骂,大军反而越来越乱。
连带着整个校场内,混乱无序。
江宁冷冷地盯着这一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幕落在赵大礼眼里,只当他是怕了,脸上浮现得意之色。
内心嗤笑了一阵后,他才终于将大军整列完毕。
江宁眯了眯眼睛,看向一旁的主簿道:“齐副参将何在?”
不等主簿回答,刚上前准备奏报的赵大礼便道:
“启禀将军,齐将军身体依旧不适,还在营中歇着呢。”
江宁瞥了他一眼,直接下令道:“全军演武!”
赵大礼见他不睬自己,心下暗恼,却也只得领命而去。
三司人马在各自都司的带领下,很快开始操练起来。
只是内容,基本都是军阵一类。
江宁连忙叫停,交过三个都司,看向第二司都司黄兴武道:
“为何只练军阵,无有火器?”
黄兴武抱拳道:“好叫将军知晓,我们神机营火器造假昂贵,若是次次操练都用,怕是消耗不起。
是以我军只在每月月初,才用火器演武。”
江宁眉头皱起:
“荒唐,神机营不练火器,如何能增长军力。
传本将令,打开军库取了火器。”
黄兴武为难道:“将军,军库的钥匙一向由齐将军掌管……”
江宁听了,扫了眼几人,道:“既是这样,那今日便算了,照常操练军阵。”
“末将遵命。”
几人躬身行礼,但不约而同的,心中都是有些不屑。
毕竟江宁改口那么快,一看就是怕了齐衍。
半点没有主将威风。
演武结束后。
江宁叫来赵大礼:“你且带本将去看看齐副参将,他身子不适,我身为上官,理当探视。”
“是。”
赵大礼以为江宁这是要认怂,脸上的得意止都止不住。
进得军帐,他便兴奋地喊道:“将军,江参将来看您了。”
此时齐衍正躺在榻上,听得此话有些疑惑,但还是爬了起来。
瞧着走过来的江宁,他想到什么,心下不屑一笑,面上却装模作样道:
“末将不过一些往日厮杀落下的小毛病,如何能劳将军大驾,亲自前来探视。”
“欸,齐将军此言差矣。
你在军中任职多年,立功无数,又深谙统兵之道,全军上下皆是信服于你。
而江某初来乍到,许多地方做得不尽人意,深感惭愧。
是以还希望将军尽快好起来,你我好一起统领大军呢。”
听得江宁话中似有将自己摆在低位的意思,齐衍心中愈发得意。